證人老周的手機在茶幾上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陌生號碼像一條吐信的蛇。我按住他要去接的手，指腹觸到他掌心的冷汗——這個前“夜鸮”集團的會計，此刻臉白得像一張宣紙，眼鏡滑到鼻尖也忘了推。
“信號屏蔽器被破壞了?！奔夹g(shù)科的小王在耳機里急得發(fā)顫，“從小區(qū)配電房的監(jiān)控看，凌晨三點有人剪斷了線路，手法很專業(yè)，像是內(nèi)部人干的?！?/p>
窗外的蟬鳴突然停了，我掀開窗簾一角，七號樓的快遞柜泛著冷光。第三個格子的門虛掩著，露出里面一件印著“海鮮速運”的保溫箱——按線報，炸彈攜帶者就藏在那里面，引爆器與老周的手機號綁定，只要電話接通，整棟樓都會變成火海。
“克隆號碼需要多久？”我摸出腰間的手銬，金屬涼意讓老周打了個哆嗦?！拔宸昼?！但必須保持老周的手機處于通話狀態(tài)，否則會觸發(fā)備用機制。”小王的鍵盤敲得飛快，背景音里混著電流的滋滋聲。
我沖特警小李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換上外賣服，手里拎著一個印著“到付”的文件袋?！坝涀。瞄T時說‘周先生的進口藥到了’，他一定會出來簽字。”我?guī)退砹死硗岬舻囊骂I(lǐng)，指尖在他后腰的電擊器上碰了碰，“動作要快，別給他反應(yīng)的機會?！?/p>
老周的手機還在固執(zhí)地震動，茶幾上的玻璃杯跟著嗡嗡作響。我突然抓起手機按下接聽鍵，把聽筒貼在耳邊——里面?zhèn)鱽黼娏麟s音，像某種野獸的低吼?！氨３滞ㄔ?，別說話?！蔽业吐暰?，同時用屏蔽袋罩住手機后半部，只留聽筒在外。
七號樓的樓道里飄著消毒水味，小李的腳步聲透過耳機傳來，輕得像一片羽毛?？爝f柜前空無一人，第三個格子的門縫里透出一雙眼睛，正死死盯著單元門的方向。
“誰？”里面的人壓低聲音問，保溫箱的拉鏈被拉開一條縫，露出半截纏著導(dǎo)線的手腕。
“周先生的到付件?！毙±罨瘟嘶挝募脤Ψ缴焓秩ソ拥乃查g，高壓電擊器頂在了他腰上。悶響過后，是重物倒地的聲音，耳機里傳來小李的喘息：“搞定了，這孫子腰上綁著炸藥！”
我拽著老周往樓下跑，手機還貼在耳邊，雜音突然變成一個沙啞的聲音：“會計的賬記錯了，該清算了?！笔恰昂f”的聲音，那個負責(zé)暗殺的高層，上次在錄音里聽過這陰冷的調(diào)子。
拆彈專家穿著防爆服沖進快遞柜時，我正把老周塞進警車。后視鏡里，第三個格子的門被徹底拉開，保溫箱里的炸彈計時器顯示著“00:03”——最后三秒，被小李用絕緣鉗剪斷了導(dǎo)線。
“克隆成功了！”小王的歡呼聲刺破耳機，“陌生號碼現(xiàn)在打進來的是虛擬信號，就算接通也引爆不了?！?/p>
老周癱在后座上，突然從襯衫口袋里摸出一張照片，是個穿校服的女孩?！拔遗畠航裉旄呖??！彼穆曇舳兜貌怀蓸幼?，“他們說只要我把賬冊交出去，就放過她……”
警笛聲由遠及近，我望著窗外掠過的快遞柜，突然明白“夜鸮”為什么選這種方式——他們最懂人性的弱點，知道會計的軟肋在哪里，也知道如何用最殘忍的方式，把人逼到絕路。
拆彈專家捧著解除引信的炸彈走出來，導(dǎo)線的顏色與老周賬本里標記資金流向的筆跡一模一樣。我突然想起張海明寫下的三個代號，“寒鴉”的手段果然名不虛傳，卻沒算到我們會用“保持通話”這招，給死神按下了暫停鍵。
老周的手機終于停止震動，屏蔽袋里的屏幕暗下去，像一只閉上的眼睛。陽光穿過云層照在小區(qū)的銀杏樹上，光斑在地上晃來晃去，像一群跳躍的火苗——它們曾差點成為毀滅的象征，此刻卻成了劫后余生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