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機器持續(xù)運轉(zhuǎn),秦灼為赫連部效命的第七年。
赫連部已然成為一個龐大的帝國,鐵蹄踏破了無數(shù)城邦,版圖空前遼闊。
但連年的征戰(zhàn)和高壓統(tǒng)治,也讓帝國內(nèi)部隱藏的矛盾日益滋生。
被征服民族的怨恨,各部族間的利益紛爭,王室內(nèi)部的權(quán)力暗流……都在平靜的表面下涌動。
秦灼已官至“鷹揚將軍”,在赫連軍中地位不低,擁有自己的親兵部曲。
但她知道,赫連決從未真正信任過她。
她身邊布滿了眼線,每一次軍事行動都有赫連部的嫡系將領(lǐng)監(jiān)督制衡。
她早已習慣了這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將自己偽裝得更加冷酷和忠誠。
一次率軍平定西部某個部落叛亂后的歸途上,隊伍在一處山谷扎營休整。
夜深人靜,秦灼獨自一人在營地邊緣巡視,這是她多年的習慣,或許是為了享受片刻難得的獨處。
突然,旁邊的灌木叢中傳來極其輕微的響動!
秦灼瞬間警覺,手按上了刀柄,低喝道:“誰?”
一個黑影緩緩從灌木后走出,月光照亮了他半邊臉龐。
那是一個穿著赫連部低級軍官服飾的男人,面容滄桑,眼神卻銳利而復雜。
秦灼覺得此人有些面熟,眉頭緊鎖。
那人緩緩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和顫抖。
“……大小姐?真的是您嗎?”
一聲久違的“大小姐”,讓秦灼如遭雷擊!
這個稱呼,只在遙遠的靖國,在父親的軍營里存在過!
她猛地想起來了!這個人……是父親當年的親衛(wèi)副隊長,名叫衛(wèi)風!城破之日,他應該也……
“衛(wèi)……風?”
秦灼的聲音干澀,充滿了難以置信。
她迅速掃視四周,確認無人。
“是我!大小姐!”
衛(wèi)風眼中閃過淚光,但迅速壓抑下去,語氣變得急促而危險。
“您……您怎么會……為赫連人效力?”
他的語氣里,有震驚,有痛心,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秦灼的心被狠狠刺痛,衛(wèi)風的眼神讓她無地自容。
但她很快冷靜下來,現(xiàn)在的處境絕非敘舊之時。
“閉嘴!”
她厲聲低喝,眼神恢復冰冷:“你想死嗎?在這里相認?”
衛(wèi)風一震,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危機四伏。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鎮(zhèn)定下來,低聲道:“末將失言。只是……只是沒想到還能見到故人……”
“你怎么會在這里?還成了赫連軍官?”
秦灼冷聲問,心中疑竇叢生。
“城破后,我被俘,被迫降了。因為懂些醫(yī)術(shù),被編入后勤營,后來……立了點小功,升了隊正?!?/p>
衛(wèi)風言簡意賅,語氣平淡,但秦灼能想象到這輕描淡寫背后的無數(shù)血淚和屈辱。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空氣中彌漫著尷尬、悲傷和警惕。
“大小姐,”衛(wèi)風再次開口,聲音更低,“赫連部氣數(shù)將盡,連年征戰(zhàn),內(nèi)部早已空虛,各部怨聲載道。王室……赫連決和他的叔父左賢王矛盾極深,隨時可能爆發(fā)內(nèi)亂。這是我們……的機會?!?/p>
秦灼心中巨震,表面卻不動聲色。
“什么機會?活下去的機會?”
衛(wèi)風深深地看著她,那目光似乎想穿透她冰冷的外殼,看到她的內(nèi)心。
“或許……不止是活下去。復仇的機會,光復故國的機會……一直都在。”
他頓了頓,補充道:“軍中,像我們這樣的人……不止一個。大家都在等?!?/p>
說完這句,他不等秦灼回應,迅速后退一步,恢復了下級軍官見到上級的恭敬姿態(tài),朗聲道:“將軍恕罪,卑職巡夜至此,并無異常!”
然后,迅速轉(zhuǎn)身消失在黑暗的營帳陰影中。
留下秦灼獨自一人站在原地,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衛(wèi)風的出現(xiàn),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攪動了她早已沉寂如死灰的心湖。
復仇?光復?機會?
還有……“像我們這樣的人”?
麻木已久的心臟,竟然重新感受到了劇烈跳動的滋味,帶著一種危險的、卻又無法抗拒的誘惑。
這一夜,秦灼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