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在索恩雜亂的塔樓里，比爾已經(jīng)能勉強扶著墻壁，搖搖晃晃地用他那雙白皙修長的腿走路了。
過程磕磕絆絆，摔了無數(shù)跤，每次都把緊張兮兮的凱萊嚇得撲過來當(dāng)肉墊。
“慢點！小祖宗！”凱萊第n次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被比爾膝蓋撞疼的下巴，齜牙咧嘴地指揮。
比爾扶著書架，額角沁出汗珠，小心翼翼地抬起左腳，往前試探性地邁了一小步，然后右腳趕緊跟上。
“好難……明明之前在海里的時候那么簡單，怎么藥劑變出來的就這么難控制。”他小聲抱怨。
但那雙藍眼睛里卻閃爍著不服輸?shù)墓饷?，尤其是看到索恩工作臺上擺著的一小碟蛋糕。
比爾已經(jīng)聞到了蛋糕散發(fā)的濃郁甜香。
眼淚要從嘴巴流出來了。
那是索恩為了獎勵他的“進步”而提前支付的“報酬”的一小部分。
“為了蛋糕！”比爾給自己打氣，又顫巍巍地邁出了一步。
凱萊在一旁看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比爾努力適應(yīng)新身體的樣子，在他眼里笨拙卻可愛得犯規(guī)。
那纖細的腳踝踩在冰冷的石地上，讓他總想找塊最柔軟的毯子給他鋪上。
但比爾不允許他這么做，他說他是大人了，才沒有那么嬌氣。
當(dāng)比爾因為掌握不好平衡，像只受驚的小鹿一樣撲進凱萊懷里時，那種溫軟馨香撲個滿懷的感覺……
讓凱萊的心臟咚咚咚地亂響。
在索恩的耐心教導(dǎo)和凱萊的貼身護航下，比爾進步神速。
同時，索恩也利用他豐富的藏書和魔法知識，布置了一個極其精巧隱蔽的微型魔法陣。
比爾和凱萊將能量注入其中，形成獨特印記。
魔法陣啟動時，只發(fā)出了一聲極其輕微的嗡鳴，一道微弱的藍光一閃而逝。
比爾期盼著印記能早日傳達給埃爾德。
在索恩的塔樓里，比爾每天吃吃喝喝，除了閱讀索恩給他們找的書籍外就是練習(xí)走路。
終于在比爾日復(fù)一日地練習(xí)下，能夠相對穩(wěn)當(dāng)?shù)刈呗妨恕?/p>
雖然偶爾還會同手同腳。
索恩確認(rèn)了“擬態(tài)藥劑”效果穩(wěn)定，于是為他們施加了簡單的認(rèn)知干擾魔法。
這樣普通人不太會特別注意到他們過于出眾的容貌。
但這魔法也有個缺點，在施術(shù)者和被施術(shù)者眼里樣貌還是原來的，因此只能通過魔法波動知曉是否施術(shù)成功。
一切準(zhǔn)備就緒之后，兩人的第一次陸地探險，在兩人的無比期待下，開始了！
他們的第一站，是港口小鎮(zhèn)熙熙攘攘的集市。
踏入集市的瞬間，比爾好奇地打量起來。
五顏六色的棚頂像海里巨大的珊瑚礁，琳瑯滿目的貨物堆積如山。
比爾指了指閃耀著金屬光澤的器皿喊道：
“凱萊！快看，是人類的盾牌！”
凱萊被他嚇得一激靈，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小祖宗，小點聲，而且那是鍋，不是盾牌?！?/p>
看見色彩鮮艷的布料，比爾忍不住摸了摸，好柔軟。
看見各種奇形怪狀的植物根莖，比爾問索恩，索恩說是香料。
“我也知道，比爾，你為什么不問我?”凱萊一個箭步橫插在索恩和比爾之間。
“因為索恩是人類，所有東西他都認(rèn)識，如果問你，你會有些不認(rèn)識?！北葼栒\實回答。
很快他的注意力被活蹦亂跳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長著羽毛會“咕咕”叫的生物吸引走。
凱萊搶在比爾提問前說：“那是雞，可不是長羽毛的魚哦?！?/p>
“凱萊好厲害！”比爾真誠夸贊。
凱萊得意地瞥了眼索恩。
索恩推了推眼鏡：“人魚的外表年齡似乎小于真實年齡?！?/p>
集市人潮涌動，每個人穿著各異。
有粗布麻衣的漁民、長袍飄飄的學(xué)者、甲胄鏗鏘的傭兵，甚至還有幾個尖耳朵的精靈在挑選弓箭。
比爾感覺自己的眼睛簡直不夠用，小嘴一直微微張著，發(fā)出無聲的驚嘆。
他很想湊過去仔細看精靈，但想起書里說精靈都很高冷并且討厭所有其他生物，所以只能作罷。
走到一處熱鬧的地方，集市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新鮮的海魚！剛下船的！”
“上好的亞麻布！”
“磨剪子嘞！戧菜刀！”
討價還價的嚷嚷聲、孩童的嬉笑聲、車輪碾過石板路的咕嚕聲……
四周的聲浪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比爾的耳膜。
他下意識地往凱萊身邊縮了縮。
各種氣味交織在一起，有海魚的腥咸、烤面包的焦香、水果的甜膩、香料的辛辣、汗水的味道、還有馬匹的氣味……
比爾的小鼻子一聳一聳，努力分辨著美食的味道。
突然，一股誘人的香氣鉆入他的鼻腔。
“好……好香！”比爾猛地抓住凱萊的胳膊，藍眼睛亮起，直勾勾地望向香氣來源。
一個攤位前的玻璃柜里陳列著各種形狀的點心。
“蛋……蛋糕！”比爾激動地指向那邊，幾乎要流口水。
凱萊看著他那副饞貓樣，忍俊不禁：“想吃？”
比爾用力點頭，眼神充滿了渴望。
“等著！”凱萊十分豪氣地走到攤位前。
他剛想說要一個蛋糕，發(fā)現(xiàn)前面的人類口袋掏著什么，遞給老板。
到這他才猛然想起來書上說人類買東西要給錢。
凱萊也掏了下自己的口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只有幾顆小珍珠。
攤主看著小伙掏出的珍珠，眼睛都直了，但隨即又疑惑地?fù)u頭。
“我們這兒不收珍珠。”攤主的大嗓門引來了一些目光。
凱萊有些尷尬地僵在原地。比爾在一旁看著，急得直扯他衣角。
這時，溫和的聲音適時響起：“夫人，請給我兩塊蜂蜜蛋糕，謝謝。”
被凱萊故意甩開的索恩不知何時跟了上來，微笑著遞過去幾枚亮閃閃的銀幣，解除了尷尬。
他接過用油紙包好的、還溫?zé)岬牡案?，轉(zhuǎn)身遞給眼巴巴的比爾一塊，另一塊給了凱萊。
“嘗嘗吧，這是我們這最受歡迎的甜點之一。”
比爾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松軟香甜的口感，濃郁的蜂蜜香氣讓他幸福地瞇起了眼睛。
臉頰吃得鼓鼓囊囊，像只滿足的倉鼠，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贊嘆：
“唔……好吃！發(fā)明蛋糕的人類一定是天才?！?/p>
凱萊看著比爾那副幸福得冒泡的樣子，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塊蛋糕，忽然覺得這玩意兒好像確實誘人。
他咬了一口，確實味道不錯，但好像沒小王子手里的那塊香。
他鬼使神差地湊過去，飛快地在比爾那塊蛋糕上咬了一大口。
“喂！凱萊！那是我的！”比爾護食地把剩下的藏在身后，氣鼓鼓地瞪他。
“嘿嘿，我的這塊沒你的甜！分我點嘛！”凱萊嬉皮笑臉，又湊過去搶。
兩人像小孩子一樣在熱鬧的集市邊緣，為了一塊蛋糕打鬧起來。
索恩站在一旁，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溫和地注視著這一幕。
他清楚地看到凱萊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寵溺和占有欲。
而比爾對凱萊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賴。
就在這時，一陣不和諧的喧嘩從不遠處的漁具攤位傳來。幾個粗壯的水手圍著一個攤主，大聲嚷嚷著：
“……肯定是海妖作祟！老約翰的船昨晚就沉在近海，撈上來的人說看到水下有巨大的影子，還有詭異的歌聲！”
“沒錯，最近失蹤的漁船太多了，肯定是那些邪惡的人魚干的，它們用歌聲迷惑水手，再把船拖入深淵！”
“該死的怪物！就該把它們都抓起來！它們的尾巴可是無價之寶！”
充滿惡意的議論聲清晰地傳來。
比爾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拿著蛋糕的手僵在半空，湛藍的眼眸里充滿了震驚和受傷。
凱萊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怒意，下意識地?fù)踉诹吮葼柹砬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