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里安靜得能聽見蒼蠅放屁。文武百官鵪鶉似的縮著脖子,大氣不敢喘,生怕驚動了蟠龍金柱上打盹的龍。高居寶座的皇帝蕭明燭,頂著能壓斷脖子的冕旒,珠簾后面一雙眼睛亮得像剛偷了雞的小狐貍,饒有興致地掃視著下方。
丹陛之下,站著一只炸了毛的黑貓——啊不,雀派新上任的閣主,陳墨。玄色深衣裹著他勁瘦的身板,暗金雀紋在衣擺囂張跋扈,活像下一秒就要撲棱翅膀飛起來啄人眼珠子。他抱著胳膊,下巴抬得能掛油瓶,渾身上下寫著“我很貴,別惹我,尤其別惹我眼前這個人”。
他眼前這位,正是梟騎扛把子,北境活閻王,蕭野大將軍。一身玄鐵重甲裹得像個移動鐵罐頭,杵在那兒跟根定海神針?biāo)频?。肩頭那只暗金梟鳥紋樣,眼神兇得能嚇哭隔壁小孩。他正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殿上這出戲跟他沒半毛錢關(guān)系。
“咳哼!”陳墨清了清嗓子,聲音清亮得能穿透三層宮墻。他壓根沒看龍椅上的“黑心小湯圓”,那雙貓兒似的杏眼,精準(zhǔn)地焊死在蕭野的后腦勺上,仿佛要用眼神在那玄鐵頭盔上鉆個洞。
“臣,”他拖長了調(diào)子,每個字都像裹了蜜糖的刀子,“雀閣閣主陳墨——有本啟奏!” 尾音上揚(yáng),帶著點(diǎn)小得意。
他頓了頓,欣賞了一下滿殿鵪鶉們瞬間僵硬的脖子,然后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甩出重磅炸彈:“臣,要參劾——” 他故意停頓,目光挑釁地掃過蕭野寬闊的肩背,“梟騎大將軍,蕭!野!”
“嘶——” 殿內(nèi)瞬間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活像集體犯了牙疼。幾個胡子花白的老臣捂著心口,臉皺成了風(fēng)干的橘子皮。乖乖,雀派這小祖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剛上位就敢在金鑾殿上、皇帝眼皮子底下,指名道姓地炮轟蕭閻王?這哪是彈劾,這是嫌命太長,在線表演花式作死??!
珠簾后面,蕭明燭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彎,像只偷腥成功的貓。嗯,這開場,比御膳房新做的水晶糕還有意思。
陳墨才懶得管那些快抽過去的背景板。他慢條斯理地抬起右手。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白皙修長,此刻卻帶著一種“老子要搞事”的從容。大拇指上套著個羊脂白玉扳指,玉質(zhì)溫潤得像塊凝固的月光,偏偏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氣。
他手腕一沉,指尖在腰間掛著的象牙笏板上輕輕一劃拉——
“咔嚓!嘩啦——”
清脆得令人心肝兒顫的碎裂聲炸響!那象征著臣子尊嚴(yán)的象牙笏板,瞬間在他指下裂成了八瓣兒,像被熊孩子掰碎的餅干,稀里嘩啦掉了一地,在光潔如鏡的金磚上蹦跶了幾下,徹底躺尸。
眾大臣:“……” 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祖宗!這可是金鑾殿!您當(dāng)是自家后院砸核桃呢?
陳墨連眼皮都沒撩一下,仿佛剛才只是撣了撣袖口不存在的灰。他右手穩(wěn)穩(wěn)地抬著,白玉扳指在幽暗的光線下幽幽發(fā)光。然后,他動了。
靴底敲在金磚上,嗒,嗒,嗒。聲音不大,卻像小鼓槌敲在每個人心尖上。
他徑直朝御階邊那個鐵罐頭走去。玄色衣擺帶風(fēng),暗金雀紋囂張地晃動著,所過之處,空氣都自動讓道。
蕭野終于動了。他像個上了發(fā)條的鐵皮人,緩緩地、咔咔咔地轉(zhuǎn)過身。重甲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那雙深潭似的眼睛,古井無波,迎上了陳墨那雙燃燒著“我要搞死你”小火苗的眸子。
四目相對,噼里啪啦,空氣中仿佛有看不見的電火花在滋滋作響。
陳墨在離蕭野一步遠(yuǎn)的地方站定,近得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子鐵血混著雪松的冷冽氣息。他歪了歪頭,唇角勾起一個惡劣的弧度,聲音甜得發(fā)膩:
“蕭大將軍——”他拖長了調(diào)子,晃了晃手里那份寫滿罪狀的奏本,“您說,彈劾您這樣的大人物,光靠這么幾張輕飄飄的紙,夠分量嗎?”
話音未落,他戴著白玉扳指的右手猛地一沉!
“啪——嚓——?。。 ?/p>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比過年放炮仗還帶勁!
那枚看著溫潤無害的白玉扳指,像個微型攻城錘,帶著陳墨滿腔的“親切問候”,狠狠地砸在了奏本上!
瞬間,紙屑橫飛!如同被一萬只憤怒的鴿子同時(shí)撕扯過的情書,慘白的碎片洋洋灑灑,鋪天蓋地!有幾片特別不長眼的,晃晃悠悠,直接飄向了龍椅上的“黑心小湯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