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遍布褐紅色焦土的路上，清桐覺得腳底逐漸發(fā)燙，但是只有腳底是燙的，四肢卻在生寒，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分裂了，詭異的氣氛在周圍升起。
很奇怪啊，為什么這里的土地不長植物，清桐覺得這根本不像在土地上行走，反而像踩在巨大的巖石上，巖石粗糙，被風(fēng)沙遮了滿目。
這里是哪？
“小云雀？”
“怎么了？”
“你的聽力是不是也和旁人不一樣？”
“是的?！?/p>
“你的聽力頻率范圍不是20-20000Hz，而是小云雀這類鳥的聽力頻率范圍對嗎？”
“對?！?/p>
“渡云師的聽力范圍也改變了，所以他們聽不到人類發(fā)出的聲音，因為人類發(fā)出的聲音頻率太低了，只有250-4000Hz，他們說話的聲音頻率是不是也比人類高？”
“是的，渡云師發(fā)出的聲音頻率在4000-6000Hz之間，他們的聽力范圍是4000-25000Hz。小云雀發(fā)出的聲音頻率也和人類說話的聲音頻率不同?！?/p>
“那拓荒者呢？他們是原本的人類嗎？我也算拓荒者嗎？”
“你，嚴(yán)格來說是不算的，但按聲音頻率來劃分的話，你算拓荒者?！?/p>
“我明白了?！?/p>
“你好聰明，上一個清桐連這都沒猜出來?！?/p>
“我瞎猜的。”
“我們走快點(diǎn)，要遲到了?！?/p>
清桐握緊了女孩的手，兩人加快了腳步，余燕和清詡走在前面，他們幾乎是一起扛著柳芙月前行的，柳辰在旁邊扶著柳芙月的身體，場面看起來很緊張。
清桐好像明白了什么，這里也許不是地球，而原本的人類成了拓荒者，在這里無法生存，只能靠異變后的人類馱著前行，而帶不動的人類就被留在了焦土中。
過了許久，終于走到了一間巖石筑造的小屋面前，眾人在門口進(jìn)行人臉識別后，門自動開了。
“你去拿一件防護(hù)服，我們不用穿，但你需要。”
“好的。”
清桐走到門旁的柜子前，取了一件深灰色的連體實(shí)驗服，套在身上后，轉(zhuǎn)過身看著女孩，腦海中思考著什么。
“渡橋是要做什么？”
柳芙月也被柳辰套上了防護(hù)服，坐在原地雙目由失神狀態(tài)，逐漸轉(zhuǎn)向清明，好像慢慢蘇醒了。
“修補(bǔ)大氣層，改善環(huán)境?！?/p>
“這里的大氣層被損壞了嗎？”
“不是損壞，是恢復(fù)原貌，這里原本沒有大氣層?！?/p>
“是人造的？”
“對?！?/p>
“那光源呢？是恒星發(fā)出的自然光，還是人造的？”
“一半一半?！?/p>
“意思是有人造的太陽光，我們見到的白天不一定是真的白天，對嗎？”
“對。”
“等等，你昨晚為什么說柳辰的頭摸了會燒傷？”
“因為夜晚他們的體溫會升高，跟我們不一樣?！?/p>
“拓荒者晚上體溫會降低，白天會升高是嗎？”
“對?！?/p>
“那小云雀呢？”
“小云雀是恒溫動物?！?/p>
“人類也是?！?/p>
“對?！?/p>
“所以小云雀是最接近于人類的？”
“不，小云雀是最不像人類的。”
“為什么？”
女孩沒再說話，氣氛逐漸冷清了起來。
除了余燕和柳辰，這里還有其它幾個渡云師，他們都在向屋中央的巨型機(jī)器靠攏，紛紛把手放在操縱臺上，所有人來齊后，屋頂被打開了，機(jī)器發(fā)出刺眼的光芒，從屋頂?shù)娜笨谏涑?，?jīng)天空的數(shù)百個光能板反射，向四周散去，方圓百里之地至少比剛才亮了一倍。
小云雀們也向屏顯大臺走去，他們一人站在一個分屏面前，戴上頭盔，頭盔內(nèi)的電路使他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這里的磁場相連接。
渡云師們站在小云雀們的身旁，詢問他們問題，再在操縱臺上輸入著信息。
清桐看得一頭霧水，這是什么新型人體實(shí)驗嗎？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小云雀回到了休息區(qū)，清桐跑到女孩面前，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別擔(dān)心，渡云師不會傷害小云雀的?！?/p>
“你們是在做什么？”
“修復(fù)大氣層啊?！?/p>
“用你們的軀體來修復(fù)？”
“不是，我們是幫他們找準(zhǔn)定位的，定位出哪里的磁場有問題?！?/p>
“??？”
清詡這時走到了女孩身側(cè)，笑著看向TUNG，接過了她的話，搶在女孩開口前回答道。
“這個星球原本沒有大氣層，所以我們建造了人造磁場，在地底，因為到達(dá)不了地心，所以磁場達(dá)不成取代地心引力的作用，無法形成穩(wěn)定的大氣層，需要人為加固磁場，以維持大氣層的穩(wěn)定?！?/p>
“那小云雀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鳥類可以感知星球的磁力線的方向和強(qiáng)度，從而確定自己的位置和方向，所以它們才能安穩(wěn)地飛行。這是基于視覺的機(jī)制，鳥類的眼睛中有一種特殊的蛋白質(zhì)，叫做隱色素，它可以在光照下產(chǎn)生化學(xué)反應(yīng)，使得鳥類能夠看到一種覆蓋在視野上的磁感圖案，這種圖案隨磁場的變化而變化，能幫助鳥類判斷方向?！?/p>
“還有一種機(jī)制是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鳥類的嗅覺系統(tǒng)中有一種含有鐵磁性物質(zhì)的磁感細(xì)胞，可以在磁場的作用下發(fā)生形變，從而刺激神經(jīng)信號，傳遞給鳥的大腦，幫助鳥類感知磁場?！?/p>
“所以，你們的大腦里也有磁感細(xì)胞，對嗎？”
“不止，我們的視覺細(xì)胞里也有?！?/p>
“所以你們才被稱作小云雀，因為你們和它的許多特征是重合的，雖然你們以前是人類。”
“我們以前就不是人類了?！?/p>
“你們變成這樣過了多久了？”
“兩年了?！?/p>
“兩年前發(fā)生了什么？”
“地球被淹沒了?！?/p>
“啊？”
“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在水下呼吸，只能移民?！?/p>
“為什么會被淹？”
“我不清楚?！?/p>
“所以這里是哪里？”
“月球的背面?！?/p>
“？”
“現(xiàn)在跟你解釋不清楚，以后慢慢說吧?！?/p>
“好吧?！?/p>
女孩把玩著清詡的衣擺，見他們話說完了，便俏皮地沖清桐做鬼臉，做完就躲在了清詡的背后，清桐尷尬地笑了笑。
眾人的工作結(jié)束后，余燕和柳辰回到了柳芙月的面前，她已經(jīng)恢復(fù)了神智，看著她們倆，面露疑惑的神情。
“姐？”
“這是在渡橋嗎？”
余燕和柳辰聽不到她說話，只能看著她唇部的起伏，試圖讀懂她的話語。
“姑姑是想問你們，這是在渡橋嗎？”
“姑姑，她們已經(jīng)渡完橋了。”
柳芙月聽見了女孩的聲音，點(diǎn)了點(diǎn)頭，余燕和柳辰對視幾秒，也露出了久違的微笑。
“我們要準(zhǔn)備回去了，姑姑你要自己走嗎？”
清詡走到柳芙月身前，蹲下和她平視，很認(rèn)真地開口，“姐，你坐在椅子上，我把你扛回去好嗎？”
“我想自己走?！?/p>
“好，那等你堅持不住了，我再把你背回去?！?/p>
“舅舅，我可以背的。”柳辰連忙插話道。
“不用，我力氣大點(diǎn)，你還在長身體呢，別背久了駝背了?！?/p>
“好吧，謝謝舅舅?！?/p>
柳芙月雙手撐著石椅，緩緩起身，拂開了清詡伸來的手臂，慢慢地向門口走去，眾人跟在她的一步之后，緊張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確定沒問題后，才放下心來，按正常步速行走。
門外的世界是一片曬紅的焦土，柳芙月穿著防護(hù)服緩慢地前進(jìn)著，每邁出一步都損耗了精神力，慢慢地，她的身體開始不自主地出血，但防護(hù)服不透水，鮮血被包裹在防護(hù)服之下，旁人看不出她的異常，只能看著她緊皺的眉頭，越來越慢的步伐，煎熬地?fù)?dān)憂著。
清詡見狀，迅速上前把她扛在背上，柳辰連忙把防曬罩單蓋在她身上，試圖緩解她的痛苦。柳芙月安靜地呻吟著，柳辰聽不見她的聲音，清詡離得這么近也只能聽見她的呼吸聲，咽于舌下的哽咽聲傳不出來，連小云雀都聽不到，就像她的求救聲一般，那么微弱，消散在凍土中，無人知曉。
TUNG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的舉動，心中有什么被堵住了，自來到這里后便如此，隨時間流逝而逐漸加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悶痛得，讓她想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