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卡,或者說余揚,扯下口罩后仰頭呼吸了幾口,瞇起雙眼,不得不說,取下口罩大口呼吸、清清爽爽的感覺真不錯。她站在原地,向著顧箏的方向微微一笑,而后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小伊老師,我找別人拼車先走一步,您跟阿鹿老師一起來吧,一會兒見!”
等到奧卡走遠,顧箏追上小伊時,發(fā)現(xiàn)小伊眼神直愣愣的,盯著奧卡遠去的方向。
“小伊?小伊!”
一巴掌拍在小伊肩上,才讓她恢復神智,開口第一句話顧箏就知道這孩子完了。
“奧卡老師…好好看啊…”
坐車前往餐廳的路上,小伊一路犯著花癡,顧箏一路黑著一張臉。
“天,奧卡老師之前一直擋得嚴嚴實實,說實話,我還以為是長得不太好看,可沒想到,居然長這樣,那為什么之前要擋起來???簡直是暴殄天物!奧卡老師是銀發(fā)誒,還有淚痣誒,簡直處處都在我的審美點上,難怪奧卡老師的畫那么好看,原來人就這么好看…”
小伊感慨著,還在回憶剛剛奧卡在自己面前扯下口罩的那一瞬間,什么叫日月失色她也算是見識過了…
聽著小伊的碎碎念,顧箏莫名有些不舒服,自己都沒看清奧卡眼邊那兩顆好看的淚痣,小伊卻站在她面前看得清清楚楚…理智上顧箏是知道余揚長得好看的,但畢竟相識已久,在她的記憶里,余揚還是那個小孩,雖然只比自己小了一歲,但就是干干凈凈不施粉黛的小孩子的感覺。同現(xiàn)在這個外貌精致惹人喜愛的余揚,始終有些割裂。好像在顧箏眼里,就沒把余揚往好看不好看這個層面去考慮,不管好不好看,顧箏眼里,余揚就是那個會聽自己話的乖小孩。
見顧箏一直不搭理自己,臉色又很差,小伊以為顧箏是還在生奧卡的氣,氣她為什么不告訴顧箏那晚她胃疼的事。
“哎呀阿鹿,別想啦,奧卡老師說不定就是沒想起來,或者覺得當面告訴你不太好意思,耽誤了你那么久時間,所以才想讓我轉告你,畢竟人家是身體不舒服,后來也沒出什么大岔子,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嗷~你就別生氣啦。”
“我沒生氣這個,我只是…”
越想越不明白,顧箏有些懊惱,既然是相熟的人,那身體不舒服為什么不告訴她,還有,余揚為什么要在她面前隱瞞身份,又為什么明明還能裝下去,卻又不想繼續(xù)裝…她有太多疑問需要余揚解釋,可這些…小伊又不知道。
“哎呀?jīng)]什么好只是的,我問你,難道你不覺得奧卡老師好看嗎?”
眨巴著眼睛,小伊直勾勾盯著顧箏問。
“…是挺好看的…”
幾乎不用思考,顧箏只憑著良心回答。
“這還只叫‘挺好看’?阿鹿你眼光可真高,你要相信,奧卡老師是非~~~常好看,既然我們覺得好看,那大家都會覺得好看,所以…如果我倆再不快點趕到餐廳,奧卡老師就要被大家瓜分完啦!”
吼完這句,小伊轉過頭沖著前面,把壓力給到司機師傅身上。
“師傅麻煩快點,我看美女的終身大事就靠你的車技啦!”
不知道為什么,小伊不說顧箏還不覺得,她這么一說,顧箏突然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危機感襲來,辦公室里那群女人有多喜歡看帥哥美女她是知道的,偏偏余揚長了一張英氣勃勃男女通吃的臉,加上顧箏內(nèi)心深處知道,余揚的性格十分討人喜歡,這要是去得哪怕晚一點,搞不好真的連話都說不上,于是也有些緊張起來。
到目的地之后,小伊下了車急匆匆往里面跑,才到門口往里望了一眼,就氣得一跺腳。
“哎呀,還是來晚了!”
趕到小伊身旁,顧箏拍拍小伊的背替她順了順氣,也往里看去,只見余揚身邊坐滿了人,花團錦簇。
“奧卡老師你長得好好看!”
“謝謝夸獎,你也很好看呀~”
“奧卡老師能跟我合個影嗎?”
“當然可以?!?/p>
禮貌性地答應,奧卡稍稍靠過去一點,那個女生卻直接一把摟住奧卡的脖子,將臉貼到她臉上,笑得大大的。
“茄子~”
驚詫在奧卡臉上一閃而過,不過只一剎,奧卡便已神色如?;謴托θ荨?/p>
“我說吧,來晚了奧卡老師已經(jīng)被瓜分完啦!”
氣鼓鼓的,小伊一邊往里沖一邊嘴上喊著。
“你們這些狐貍精都讓開,奧卡老師是我的!是我負責聯(lián)系對接的!”
走到近前大家都在笑,幾個人打鬧著將小伊迎過來。
“是你的是你的,來來來,給你騰個地方?!?/p>
“小伊老師不著急,請坐請坐?!?/p>
見奧卡也招呼她,小伊這才笑起來,加入了大家開玩笑的行列。
往沙發(fā)后一靠,奧卡抬高目光,果然看見還站在門口的顧箏。
兩人對上視線,余揚歪著頭,挑了挑眉,露出邀請的笑容。
在心底冷冷一笑,顧箏莫名有些氣憤,還以為你會緊張,沒想到吃得這么開啊,余揚。
開席之后,飯桌上觥籌交錯氣氛良好,愿意喝酒的可以喝酒,不能喝酒的可以喝果汁,都不強求,盡興就好。
余揚屬于愿意喝酒的,顧箏屬于不能喝酒的。
飯過三巡,進入閑扯時間,不知話題怎么說到了母校,有人大喊一聲。
“奧卡老師你跟我們阿鹿是一個學校的?。 ?/p>
他這一嗓子聲音格外大,其他人紛紛安靜下來,將視線投向顧箏。
小伊也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言自語道,是哦,不然奧卡老師怎么知道阿鹿上學時候的事?
顧箏有些局促,并不是因為她害怕在公眾場合被人注視,而是因為她不知道余揚隱瞞身份的行為,包不包括要隱瞞她們在一個學校的事實,所以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是啊…”
片刻之后余揚淡淡應聲,懶懶散散,纖纖細指拿起桌上自己的酒杯,起身往顧箏這邊走來。
“阿鹿老師本科的時候是我的師姐,也是我的領導。祝我同師姐這次,工作順利,合作愉快?!?/p>
話音落下時,余揚已經(jīng)慢步行至顧箏身邊,用自己的酒杯輕輕碰了碰顧箏的果汁杯,當啷一聲,撞進顧箏心里。
“也祝大家一起,把活動辦得漂漂亮亮,圓滿成功。”
高高舉杯,余揚同歡呼的人群共飲。
一口飲盡杯中酒后,余揚踱著步子走回自己的位置。
大家又嘰嘰喳喳閑聊起來,有同事向顧箏開玩笑嗔道。
“阿鹿你也真是的,跟奧卡老師是校友這種事怎么不早說啊,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氣?!?/p>
眉頭一跳,顧箏只能干笑,在心里默默吐槽,如果我說我沒認出她來,你們信嗎…
“誒~話也不是這么說的…”
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余揚將話接過去,面帶桃花。
“我跟阿鹿老師許久不聯(lián)系,阿鹿老師貴人,不記得我也是有可能的,無妨無妨,來,喝酒喝酒…”
這看似豁達開解的話聽在顧箏耳朵里,句句戳心,她將目光投向正仰頭飲酒的余揚身上。
你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酒足飯飽,開始散場。
喝得七歪八扭的人們說著笑著,一邊相約下次再喝,一邊慢慢離去。
幫著沒喝醉的同事們一起,顧箏給喝得爛醉神智不清的同事打車送他們回家。
將最后一位扶上車后,幾位女同事都長呼一口氣。
“這些男的,不能喝還硬喝,最后累的還不是我們?!?/p>
苦笑著吐槽過一輪,也是時候回家。
“那大家回去早些休息吧,辛苦辛苦~”
心里念著余揚,同大家分別后顧箏又折返到餐廳,她今晚也喝了不少酒,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
回到餐廳四下搜尋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余揚的身影。
嘆了口氣,顧箏覺得有些頭疼,她一直有在留意余揚的動向,沒看到她離開啊,怎么又找不到人,真是奇怪,為什么這次重逢老在找她?
小伊喝得爛醉,是第一批被送回家的,她肯定是指望不上,還有什么辦法呢…給余揚打電話?她會接嗎?不過現(xiàn)在她的身份已經(jīng)清晰,沒什么理由不接吧?我只是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她是不是安全,有沒有事,她要是敢不接,下次見面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這么下定決心,顧箏拿出手機,點開備注著奧卡的手機號,看著那一串陌生的號碼,怎么回事,居然還有點緊張?
撥通號碼,漫長的嘀聲響起,直到自動掛斷,果然無人接聽,顧箏搖搖頭,氣得直發(fā)笑。
好啊余揚,你現(xiàn)在可真是出息,居然敢不接我電話。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顧箏仍沒死心,一邊在餐廳里四處尋找,一邊繼續(xù)給余揚打著電話,突然,她聽到一陣音樂聲。
“I’m not your problem anymore,
So who am I offending now?
You were my crown
Now I’m in exile seeing you out…”
是余揚很喜歡的那首歌!
聲音不大,應該就在附近。
抬頭四下張望一圈,顧箏走向自己覺得最有可能的地方,洗手間。
喝得有些多,腦子昏昏沉沉的,雖還沒有失去理智,但胃著實有些不舒服。余揚臉色發(fā)白,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之后,她起身往洗手間走去,吐應該是吐不出來,但想去洗把臉清醒清醒。
伏在洗手臺前,臉上往下淌著冰涼的水珠。雖然腦子清醒了不少,但胃依舊很難受。算了,先回酒店吧,熬過去睡一覺就會好。
抬手就著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水,褲兜里的手機一直在響,吵死了,余揚皺起眉頭,錯過之前的工作電話后,她就關閉了手機一直以來的靜音,現(xiàn)在看來,還是開著靜音的好。
本以為響過一輪就會結束,沒想到一直在響,怎么還沒完沒了了?
有些艱難地直起身子,余揚剛把手機拿出來準備看一眼是誰,這輪通話就已經(jīng)自動掛斷。她挑挑眉梢,漠然注視著屏幕上顯示的未接來電“小顧師姐”,面無表情地按熄了屏幕,把手機揣回兜里就打算往外走。
可剛一抬頭,便停駐腳步,眼前站著的人,面色不善。
“孩子長大就翅膀硬了,我什么時候教過你可以不接我電話?”
靠在墻邊,顧箏一手抱起一手拿著手機,歪著腦袋冷冷道。
勾起一邊嘴角,余揚勉力一笑,禮數(shù)當然還沒忘,見了師姐自然是該問好。
“師姐好,自學成才而已。”
“好一個自學成才。”
朝著余揚走近幾步,顧箏湊在她面前,微微抬頭直視著余揚淺淡的雙眸。
“那師妹是不是也該跟我解釋解釋,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我,為什么剛剛不接我電話?你現(xiàn)在這么調(diào)皮了嗎?”
“調(diào)皮?”
突地笑起來,余揚眉眼都帶著醉意,抬手有意無意撫過眼角淚痣。
“也只有師姐你會用這種詞形容我…”
蹙起眉心,顧箏語氣嚴肅。
“不要轉移話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目光在空中游移片刻,余揚再度對上顧箏認真的雙眼時,眸中竟然染了星星點點的淚光。
“我哪里有裝作不認識師姐,明明是師姐你…沒有認出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