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確扯著唇看著她。
早上騙她的時候還說不順路，現(xiàn)在求人的時候知道順路了？
“順的……”穗歲喏喏地開口，帶著絲楚楚可憐的順從。
她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情況，沈確惡劣地讓她不知所措。
穗歲盯著沈確車里的掛件，空氣悶熱的讓她喘不上氣。
她也可以轉(zhuǎn)頭去坐地鐵，但是上午那事發(fā)生，加上剛才聞鈺的勸說，
而且他現(xiàn)在還開車停在這里。
他只是需要找個面子回來。
他要找個臺階下。
穗歲都懂，但求人的話卡在嘴里，怎么也說不出來。
她連跟異性撒嬌都做不到，更別說求人了，更何況，他要求的人是，
沈確 。
一個從小天之驕子眾星捧月，性格極其惡劣的少爺。
穗歲不敢保證她求完沈確就會原諒她放過她。
她不能接受，也不允許接受自己低聲下氣的求人，在沈確眼里只是一個笑話。
熱浪依然席卷著她，她站在這的一段時間里頭上已經(jīng)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穗歲又看了眼沈確的臉，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
“行了，”
車門被沈確控制著打開，空蕩蕩的。
“上車。”
嘖，逼成這樣也說不出一句軟話。
嘴比他家那吃藥的小貓都硬。
穗歲在原地站了一會，才在沈確催促的眼神中慢吞吞地坐進去。
她僵硬的扯過安全帶系上，又開始焦慮的掐手指，腦子嗡嗡作響，不知道該做什么。
“我不吃人，放松點?！?/p>
沈確從鏡子里看出了她的不安，轉(zhuǎn)過身從冰箱里撈了瓶礦泉水遞給她，算是主動破冰。
穗歲遲鈍的伸手去接，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還帶著冰霜，涼的她掌心發(fā)紅。
紅燈亮起，沈確按下剎車，發(fā)現(xiàn)身邊的女生絲毫未動，他皺了皺眉，伸手過去，“擰不開？”
“這小勁兒?！?/p>
“沈確，”他低頭，剛要繼續(xù)嘲笑，發(fā)現(xiàn)女生真的在出聲。
“我不是故意的?！?/p>
穗歲手指卸力，松開水瓶。
“我不敢跟男生說話?！?/p>
紅燈依舊在不斷跳動，急促的頻率如同穗歲砰砰作響的心臟。
車內(nèi)的空氣一瞬間凝滯。
穗歲不敢跟沈確對視，她能感覺到沈確在側(cè)臉看她，認真的，細細的觀察她。
他伸手接過水瓶，把視線放回到紅綠燈上。
啪嗒一聲，蓋子被擰開。
下一秒，紅燈變綠，車子繼續(xù)行駛。
冰冷的水瓶被塞回手里，沈確目不斜視的繼續(xù)駕駛。
“知道了?！?/p>
他出聲。
嗡鳴的心臟回歸平靜，穗歲如釋重負。
這是她第一次對異性說出她的毛病，不管沈確是嫌棄還是同情，她終于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來緩解她不安的情緒。
如果沈確早一點知道她的情況，她們兩個之間的矛盾就不會越變越大。
就像現(xiàn)在這樣。
穗歲沒再說話，安靜的往車門靠了靠，害怕自己會打擾到沈確，也害怕自己的身體會不受控制的產(chǎn)生反應(yīng)。
從開始到現(xiàn)在，所有了怪異行為都有了解釋。
沈確默不作聲的提了速。
穗歲沉默地盯著閃過的街景，
他剛才說知道了。
他會覺得她很奇怪嗎？
也對，連她自己都會覺得奇怪，她本來就不擅長跟異性相處，如果沈確因為這件事遠離她，也算好事。
“那個男生，為什么不罵他？”沈確突然開口。
穗歲一愣，奇跡般地對上了他的思路，
知道他說的是微機課上的猴子男。
“罵了也沒用，他不會改的?！?/p>
穗歲甚至有點習(xí)慣了，開玩笑的跟他說:“何必給自己找氣受呢?！?/p>
沈確動作頓了頓，沉默了許久，久到穗歲以為他沒聽清她說的話，終于啞著嗓子開口。
“下次我?guī)湍懔R?！?/p>
沉沉的，平靜的聽不出情緒。
你知道我小號以后不罵我就行了……
穗歲暗自誹腹，絞緊的手指下意識松開，被沈確的提問打斷，她倒沒有之前那么焦慮了。
車內(nèi)的氣氛重新活躍了起來，沈確看她好像自在了不少，伸手點開中控屏幕，
“想聽歌自己放?！?/p>
穗歲還沒伸手，手里的手機忽然振動，她看了眼屏幕上的“陳部長”備注，按下接聽。
“喂，歲歲你在不在學(xué)校啊？”
“馬上就回去了，怎么了？”
“今天下午有場籃球比賽，青協(xié)人不夠把人全調(diào)走了，我僅剩的獨苗攝影師還請假了，你一會有時間嗎？”陳幼聲音聽起來有點焦急。
“有時間，別著急”，穗歲安慰她，“我到學(xué)校取完相機就去體育館?！?/p>
“那太好了！愛死你了，不用太多，夠我出推送就行!”陳幼松了口氣，語氣輕快不少，
“但是……”
“籃球比賽都是男生你自己一個人能行么？”她又有點擔(dān)憂。
把這事忘了。
但是應(yīng)都應(yīng)了，加上她跟陳幼關(guān)系很好，經(jīng)?；ハ鄮鸵r，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陳幼犯難。
她強撐著說了聲沒事，掛斷電話后就去轟炸祁語，
分你一塊蘋果:［!］
分你一塊蘋果:［阿語你一會可不可以陪我去體育館!］
qiiii:［不用陪你了，我現(xiàn)在就在現(xiàn)場當牛馬呢……］
qiiii:［不對啊！你又沒工作你來體育館干嘛？］
qiiii:［我靠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聽說沈確要打比賽的事兒了？］
qiiii:［可以呀你，知道去看帥哥了］
穗歲:……
？!
她扭頭看沈確，輕聲詢問“你一會去比賽嗎？”
“我還以為你知道?！?/p>
……我就不知道怎么了!
你別太自信了!
之前不知道沈確去是一回事，現(xiàn)在知道了又是一回事，這樣顯的她好像是特意為了沈確才接下這個任務(wù)似的。
而且這個消息其他人都知道，想也不用想現(xiàn)場肯定很擠。
穗歲設(shè)想了一下人擠人她扛著攝像機亂竄的場景，默默把視線轉(zhuǎn)向沈確，正好，還能證明一下自己沒有什么別的想法，
“要不，你到現(xiàn)場幫我拍兩張照片？然后發(fā)給我——”
“你一會不是有時間？”
“人太多了，我不想去——”
“不拍，”
“不會用相機?！?/p>
沈確有點冷漠，面無表情拒絕。
你以為我就會用嗎！
其實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穗歲也什么都不會，但是她們學(xué)院像個草臺班子，她趕鴨子上架太多次，也就會了。
這世上本沒有牛馬，活干的多了，也就成了牛馬……
穗歲又投去狐疑的目光，
她怎么就不信他不會呢？
肯定是裝的！
但是她不敢就這么說出來，慫慫的哦了聲，手機又蹦了條消息出來——
導(dǎo)員:［歲歲啊，明天有個跟金融專業(yè)的合作宣講］
導(dǎo)員:［你成績一直都挺靠前的，你去給他們分享分享經(jīng)驗唄］
導(dǎo)員:［就是咱們學(xué)院和經(jīng)管院開的那個雙學(xué)位班］
導(dǎo)員:［晚上我把經(jīng)管院的負責(zé)人聯(lián)系方式給你啊］
分你一塊蘋果:［OK收到］
穗歲礙于還在沈確車上，現(xiàn)場發(fā)瘋可能會被他當精神病半路丟下去，平靜的打字回復(fù)。
實際上已經(jīng)默默的死了。
有人相愛，有人夜里看海，有人聽說今天晚上還有活，一口氣沒喘上來。
她認命的放下手機，盯著車窗在腦袋里構(gòu)思分享稿。
她有個習(xí)慣，寫策劃和發(fā)言稿的時候喜歡先腦子里過一遍，出來一個大體框架之后再落到筆上。
車緩緩?fù)Ｏ拢?/p>
“到了?！?/p>
沈確動作利落的解開安全帶下車。
他關(guān)上車門，看見穗歲還坐在車里，神情怔愣地盯著前方。
“我不是故意的……”
他又想起她說的那句話，
是在難過嗎？
——
穗歲好半天才回過神，她抬頭，看見沈確正撐著車門，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不是耽誤他時間了？
她慌張的抓著包下車，“不好意思，我剛才沒注意?！?/p>
她下車，剛抬腳打算離開，忽然身形僵住——
脈搏被人攥住，每寸肌膚都熱的發(fā)燙。
沈確五指緊扣，倉促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干什么？”她本能性的掙扎。
沈確忽的收回手。
“不好意思”，他嗓音低啞，
“我剛才一直在想，”
“是不是之前不應(yīng)該那么欺負你？”
他鬼迷心竅地，想抬手去摸她的頭發(fā)，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
“對不起啊?！?/p>
“所以”，他有點自嘲的笑了笑，
“別討厭我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