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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這次我聽見你聲音 落俗逢春 93345 字 2025-07-25 08: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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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教室的窗戶敞開著,初秋的風(fēng)帶著尚未褪盡的暑氣,裹挾著窗外梧桐樹葉的沙沙聲涌入。生物老師是個頭發(fā)花白、戴著厚厚眼鏡的老先生,此刻正舉著一個醫(yī)用聽診器,聲音洪亮地講解著:“……所以,同學(xué)們,心臟是我們?nèi)梭w的發(fā)動機(jī),每一次搏動都是生命的律動。今天,我們就來親自‘聆聽’一下這臺精妙機(jī)器的聲音!”

教室里響起一陣興奮的竊竊私語。薛圓圓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玻璃,在她攤開的課本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左胸的位置,隔著校服布料,指尖似乎能感受到那熟悉而異常的心跳節(jié)奏——一種帶著輕微震顫和雜音的搏動,像一個年久失修、運(yùn)轉(zhuǎn)吃力的老舊引擎。她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松開,臉上迅速掛起慣常的、帶著點(diǎn)好奇的淺笑。

“下面,同桌之間互相練習(xí)使用聽診器!”生物老師宣布道,將幾個聽診器分發(fā)到前排小組,“注意聽診器的放置位置,在左胸心尖搏動處。感受一下心跳的節(jié)律、頻率和強(qiáng)度?!?/p>

金屬的聽診器在同學(xué)們手中傳遞,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薛圓圓的心跳,卻在這片興奮的嘈雜聲中,悄然加快了幾分。她身邊的同桌李娜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拿起聽診器,冰涼的金屬聽頭在手里掂量著。

“圓圓,快轉(zhuǎn)過來!我先聽聽你的!”李娜興致勃勃,眼睛里閃著光。

薛圓圓臉上的笑容不變,身體卻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轉(zhuǎn)過身,背對著窗戶,陽光勾勒出她略顯單薄的肩背線條。她努力維持著呼吸的平穩(wěn),手指卻悄悄在桌下攥緊了校服的衣角。

“好啊。”她的聲音聽起來輕松自然。

李娜將聽診器的耳塞塞進(jìn)耳朵,拿著金屬聽頭,帶著一絲好奇和莽撞,直接按在了薛圓圓校服外套的左胸位置,尋找著心尖搏動點(diǎn)。冰涼的觸感隔著薄薄的校服布料傳來,讓薛圓圓猛地屏住了呼吸。

起初是模糊的摩擦聲,接著,是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沉悶的“沙沙”背景音。李娜皺著眉頭,努力分辨著。突然,她的動作頓住了,臉上的興奮和好奇瞬間凝固,被一種強(qiáng)烈的困惑和難以置信取代。

“咦?”她下意識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疑問,身體微微前傾,耳朵更用力地貼緊了聽筒,似乎想確認(rèn)自己聽到的聲音,“薛圓圓,你的心跳……聲音好奇怪?。俊彼穆曇舨凰愦?,但在相對安靜的教室里,清晰地傳入了附近同學(xué)的耳中。

瞬間,幾道探究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薛圓圓這邊。

薛圓圓臉上的笑容像被風(fēng)吹散的薄霧,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血色從她臉頰上迅速褪去,一種冰冷的麻痹感從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胸腔里那顆不爭氣的心臟,在李娜那句“好奇怪”的刺激下,驟然失控地狂跳起來!咚咚!咚咚咚!像一匹脫韁的野馬,猛烈地撞擊著她的肋骨,帶著紊亂的節(jié)律和不祥的雜音。冷汗瞬間浸濕了她單薄的校服內(nèi)襯。

“怎么……怎么奇怪了?”前排一個男生好奇地轉(zhuǎn)過頭問道。

“是啊,娜娜,你聽到什么了?”另一個女生也湊了過來。

李娜似乎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她摘下一邊耳塞,眉頭依舊緊鎖著,用一種帶著純粹求知欲和不解的語氣,對著薛圓圓和周圍好奇的同學(xué)大聲說:“就是……特別雜!咕嚕咕嚕的,還有‘咻咻’的聲音,一點(diǎn)都不規(guī)律,跟我的完全不一樣!感覺……感覺像里面有個破風(fēng)箱在抽氣?”她努力地尋找著形容詞,試圖描述那異常的聲音。

“破風(fēng)箱?”

“是不是聽錯了位置啊?”

周圍的議論聲像細(xì)密的針,狠狠扎在薛圓圓驟然緊繃的神經(jīng)上。她感到一陣強(qiáng)烈的眩暈襲來,眼前的人影開始晃動、模糊。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一絲淡淡的鐵銹味,才勉強(qiáng)沒有失態(tài)。她必須離開這里!立刻!

就在薛圓圓試圖站起身,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目光旋渦時,一道身影猛地從她斜后方?jīng)_了過來!動作快得像一道繃緊的弓弦突然釋放。

是蕭沐芷!

她幾乎是撞開了擋在薛圓圓前面的一個男生,一把奪過李娜手中的聽診器!她的動作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乎粗暴的急切,那張總是帶著溫和怯懦的小臉,此刻緊繃著,唇線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眼底翻涌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種深切的恐懼。

“給我!”蕭沐芷的聲音不大,卻像冰凌碎裂般尖銳刺耳。

李娜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松了手。蕭沐芷看也沒看她,迅速而精準(zhǔn)地將聽診器的耳塞塞進(jìn)自己耳朵,冰涼的金屬聽頭毫不猶豫地、重重地按在了薛圓圓剛才的位置——左胸心尖搏動處!

整個教室瞬間死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蕭沐芷身上。生物老師也停下了腳步,驚愕地看著這個平時安靜得幾乎沒什么存在感的女孩此刻的爆發(fā)。

蕭沐芷的身體在接觸到聽筒里傳來的聲音時,猛地僵直了!她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血色在剎那間褪得干干凈凈,比薛圓圓還要慘白!她握著聽診器的手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指關(guān)節(jié)因?yàn)橛昧Χ撼鲴斎说那喟咨?。那雙總是帶著點(diǎn)憂郁和怯懦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種近乎絕望的震驚和冰冷刺骨的憤怒!

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聽診器橡膠管在蕭沐芷顫抖的手中發(fā)出細(xì)微的、令人心悸的摩擦聲。

幾秒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

蕭沐芷猛地摘下了聽診器,動作之大,幾乎將它摔在課桌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她沒有看任何人,沒有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看薛圓圓一眼。她只是用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狠狠地剜了滿臉錯愕的李娜一眼,那眼神里的憤怒和警告像刀子一樣鋒利。

然后,她一把抓住薛圓圓冰涼僵硬的手腕!力道之大,讓薛圓圓痛得悶哼了一聲。

“走!”蕭沐芷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種瀕臨崩潰的顫抖。

她根本不給薛圓圓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拉著失魂落魄的薛圓圓,在滿教室驚愕、探究、不解的目光注視下,像一陣裹挾著寒意的旋風(fēng),沖出了教室后門!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震驚和嗡嗡作響的議論。

“她們怎么了?”

“薛圓圓的心臟……真有問題?”

“蕭沐芷剛才那眼神……好嚇人……”

“……”

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她們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和慌亂。蕭沐芷拉著薛圓圓,腳步飛快,甚至帶著一種踉蹌的急促,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趕。薛圓圓被她拽得跌跌撞撞,胸口那陣狂亂的悸動和缺氧般的窒息感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喉嚨里泛起腥甜。她只能被動地被蕭沐芷拖著向前跑,手腕被攥得生疼,但更疼的是被當(dāng)眾剝開偽裝、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下的那種無地自容的羞恥和冰冷刺骨的恐懼。

“木……木子……慢點(diǎn)……我……”薛圓圓喘不上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蕭沐芷卻像沒聽見,她的背影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腳步?jīng)]有絲毫放緩。她拉著薛圓圓,目標(biāo)明確地朝著教學(xué)大樓最偏僻的西北角沖去——那里是廢棄的老實(shí)驗(yàn)樓,平時幾乎沒人去,樓道里堆滿了廢棄的桌椅和雜物,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霉味。她們穿過昏暗的走廊,腳步聲在空蕩的空間里激起令人心慌的回音。

最終,蕭沐芷猛地推開一扇銹跡斑斑、發(fā)出刺耳呻吟的鐵門,將薛圓圓拉了進(jìn)去,然后“砰”地一聲將門重重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微弱的光線和聲響

這里是一間廢棄的化學(xué)實(shí)驗(yàn)室。高高的窗戶蒙著厚厚的灰塵,透進(jìn)來的光線十分昏暗??諝庵衅≈庋劭梢姷膲m埃顆粒。角落里堆著破損的玻璃器皿和蒙著厚厚灰塵的實(shí)驗(yàn)臺??諘纭⑺兰?、冰冷,像一個被遺忘的角落。

蕭沐芷背靠著冰冷的鐵門,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剛才那股不顧一切的、支撐著她沖出來的怒火和力量仿佛瞬間被抽干,她的身體順著門板滑落,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雙手抱著膝蓋,把臉深深埋進(jìn)臂彎里,肩膀開始無法控制地劇烈聳動起來,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從臂彎里悶悶地傳出來,像受傷小獸絕望的哀鳴。

“嗚……嗚……”

那哭聲里充滿了恐懼、憤怒,還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悲傷。

薛圓圓站在幾步之外,背對著蕭沐芷,身體僵硬得像一尊石雕。手腕上被蕭沐芷攥出的紅痕還在隱隱作痛,胸口那陣失控的狂跳終于稍稍平復(fù),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加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憊和冰冷。她聽著身后蕭沐芷壓抑的哭聲,那哭聲像一把鈍刀子,反復(fù)切割著她緊繃的神經(jīng)。

水龍頭沒有關(guān)緊,在死寂的房間里發(fā)出單調(diào)而清晰的“滴答……滴答……”聲,每一滴都像砸在緊繃的鼓面上。

薛圓圓緩緩地轉(zhuǎn)過身?;璋档墓饩€下,蕭沐芷蜷縮在門邊的身影顯得那么小,那么無助,那壓抑的哭聲撕扯著她的心。她看著蕭沐芷因?yàn)榭奁澏兜募绨颍粗裨诒蹚澙锊豢咸鸬念^,剛才在教室里被當(dāng)眾揭開傷疤的羞恥和憤怒,此刻被一種更深沉的、冰冷的疲憊所取代。

她走到洗手池邊。巨大的、布滿污漬和水垢的鏡子映出她此刻的模樣:臉色慘白如紙,嘴唇被咬破的地方滲著血絲,額前和鬢角的碎發(fā)被冷汗浸濕,凌亂地貼在皮膚上。那雙總是努力盛滿笑意和陽光的眼睛,此刻空洞、疲憊,蒙著一層死氣沉沉的灰翳,里面是再也無法掩飾的脆弱和深深的厭倦。

鏡子里的人,陌生得讓她心驚。

“告訴你們有什么用呢?”薛圓圓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厲害,像砂紙摩擦過粗糙的木頭。她對著鏡子里那個蒼白疲憊的女孩說話,又像是在對身后哭泣的蕭沐芷說話,更像是在質(zhì)問自己,“讓你們像爸媽一樣,整天哭喪著臉看著我?小心翼翼,連說話都不敢大聲?走路都怕我摔倒?吃飯都怕我噎著?”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冰冷的、自嘲的尖銳,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

“然后呢?然后每天提醒我,我是個病人?是個連心跳聲都和別人不一樣的怪胎?是個……是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她猛地頓住,那個“死”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舌尖發(fā)麻,硬生生咽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看向鏡子里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就會給大家添麻煩的累贅?”

“混蛋!”一聲帶著哭腔的、近乎嘶啞的怒吼猛地炸響!

一直埋頭哭泣的蕭沐芷猛地抬起了頭!淚水糊滿了她蒼白的小臉,那雙總是帶著怯懦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像兩簇幽暗的火焰。她扶著冰冷的鐵門,踉蹌地站了起來,身體還在因?yàn)榧佣鴦×翌澏?。她死死地盯著薛圓圓,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帶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瘋狂和一種深切的、被背叛般的痛楚。

“薛圓圓!你這個混蛋!”蕭沐芷的聲音因?yàn)榧雍涂奁饫仡澏吨徊揭徊匠A圓逼近,眼神兇狠得像是要撲上來撕咬她,“你以為我們是誰?!你以為江航哥哥是誰?!你以為我們是那些看你一眼就躲開的陌生人嗎?!”

她停在薛圓圓面前,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蕭沐芷的胸口劇烈起伏,淚水洶涌地往下掉,但她死死咬著下唇,強(qiáng)迫自己發(fā)出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口最深處撕裂出來:

“我們是家人!是家人你懂不懂?!”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空曠的實(shí)驗(yàn)室里激起回聲,“是那個在醫(yī)院窗臺上一起養(yǎng)小雛菊的家人!是在消防站秘密基地里聽故事的家人!是……是分吃一顆薄荷糖、說好要當(dāng)醫(yī)生的家人!”她的聲音哽住了,巨大的悲傷讓她無法呼吸,她猛地抬手,用盡全身力氣,一拳狠狠砸在薛圓圓旁邊的、冰冷的瓷磚墻壁上!

“咚!”

一聲沉悶而令人心悸的巨響!

薛圓圓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蕭沐芷眼中那近乎絕望的瘋狂驚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蕭沐芷的手背瞬間紅腫起來,指關(guān)節(jié)處甚至擦破了皮,滲出血絲。鉆心的疼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因?yàn)閯⊥炊榭s了一下,但她依舊死死咬著牙,沒有發(fā)出痛呼。她抬起那只受傷的手,顫抖著指向薛圓圓的心口,淚水混合著絕望的憤怒,洶涌地流淌:

“你的痛苦……必須分給我們一半!”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這是我們的約定!是我們在消防站就說好的!你憑什么自己扛著?!你憑什么覺得我們會嫌棄你?!薛圓圓!你這個……自私的混蛋!”

最后幾個字,帶著哭腔的控訴,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薛圓圓的心上。她看著蕭沐芷紅腫流血的手背,看著她布滿淚痕卻燃燒著熊熊怒火的臉,看著她眼中那份不容錯辨的、近乎偏執(zhí)的、名為“家人”的羈絆……那些冰冷的偽裝,那些強(qiáng)撐的堅(jiān)強(qiáng),那些試圖獨(dú)自背負(fù)一切的固執(zhí),在這一刻,被這帶著血的控訴和滾燙的淚水,徹底擊得粉碎!

巨大的酸楚和一種鋪天蓋地的委屈瞬間沖垮了薛圓圓所有的堤防。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順著冰冷的洗手池滑落,跌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臉,壓抑了太久的、絕望的哭聲終于沖破喉嚨,在空曠死寂的廢棄實(shí)驗(yàn)室里爆發(fā)開來!

“嗚啊啊啊——!木子……對不起……對不起……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她哭得撕心裂肺,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像一只被遺棄在暴風(fēng)雨中的幼獸,所有的恐懼、委屈、不甘和對未知命運(yùn)的絕望,在這一刻傾瀉而出,“我怕你們看我的眼神……我怕你們像爸爸媽媽一樣……每天都活在擔(dān)心我會死的陰影里……我怕……我怕我活不到……嗚……”她哽咽著,那個殘酷的數(shù)字卡在喉嚨里,變成更洶涌的哭泣。

蕭沐芷看著蜷縮在地上痛哭失聲的薛圓圓,看著她卸下所有偽裝后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樣子,眼中的怒火如同被冷水澆熄,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心疼和酸楚。她也無力地滑坐在地上,就在薛圓圓身邊。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臂,將蜷縮成一團(tuán)的薛圓圓,用力地、緊緊地抱進(jìn)了自己懷里!

薛圓圓的身體冰冷而僵硬,像一塊在寒風(fēng)中凍透的石頭。蕭沐芷的懷抱也并不溫暖,同樣帶著淚水的濕意和微微的顫抖。但就是這樣一個并不溫暖的擁抱,卻像一道微弱卻堅(jiān)定的堤壩,暫時阻擋了薛圓圓內(nèi)心那滅頂?shù)慕^望洪流。薛圓圓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反手死死抱住了蕭沐芷,把臉深深埋進(jìn)她的頸窩,放聲痛哭,仿佛要將積壓在心底多年的恐懼和委屈全部哭出來。

空曠的廢棄實(shí)驗(yàn)室里,只剩下兩個女孩緊緊相擁、壓抑而絕望的哭聲,以及水龍頭那單調(diào)冰冷的“滴答”聲。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變成了壓抑的抽噎。

實(shí)驗(yàn)室沉重的鐵門,在死寂中,被無聲地推開了。

一道頎長而沉默的身影,逆著門外走廊里昏暗的光線,靜靜地站在門口。是江航。

他顯然已經(jīng)來了有一會兒了。他的校服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里,額前的碎發(fā)有些凌亂,呼吸因?yàn)楸寂芏燥@急促。他沉默地看著實(shí)驗(yàn)室深處,洗手池邊冰冷地面上,那兩個緊緊相擁、哭得渾身顫抖的女孩。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蕭沐芷紅腫流血的手背上,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然后,他的視線緩緩移動,定格在薛圓圓蜷縮著、依舊在微微顫抖的背影上。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薛圓圓腳邊不遠(yuǎn)處——那里,靜靜躺著一個白色的小藥瓶,瓶蓋滾落在一邊。藥瓶標(biāo)簽上的字跡他無比熟悉:**地高辛**。那是薛圓圓書包深處那個向日葵藥盒里的常備藥之一。

江航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但那雙沉靜的眼眸深處,卻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震驚、了然、沉重的心痛,還有一種被深深壓抑著的、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憤怒——不是對薛圓圓,而是對那該死的、無法掌控的命運(yùn)!

他一步一步,緩慢而穩(wěn)定地走了進(jìn)來。皮鞋踩在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打破了實(shí)驗(yàn)室里壓抑的寂靜。

薛圓圓和蕭沐芷都聽到了腳步聲,哭聲戛然而止。薛圓圓猛地從蕭沐芷懷里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向門口。當(dāng)她看清逆光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眼中瞬間充滿了巨大的恐慌和無措,身體下意識地想要蜷縮得更緊,仿佛想把自己藏起來。

蕭沐芷也抬起頭,紅腫的眼睛看向江航,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只是抱著薛圓圓的手臂收得更緊了。

江航走到她們面前,停下腳步。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一片陰影,將兩個女孩籠罩其中。他沒有立刻說話,只是沉默地彎下腰,伸出修長干凈的手指,動作平穩(wěn)地?fù)炱鹆说厣夏莻€白色的藥瓶和滾落在一旁的瓶蓋。他擰緊瓶蓋,指腹在冰涼的塑料瓶身上摩挲了一下,然后,將它穩(wěn)穩(wěn)地、不容置疑地放進(jìn)了自己校服褲子的口袋里。

做完這一切,他才重新直起身。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蕭沐芷受傷的手背,又落在薛梨花帶雨、寫滿恐懼和羞愧的小臉上。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靜,像暴風(fēng)雨過后的夜空,所有的驚濤駭浪都被強(qiáng)行壓在了那平靜的表面之下。

“起來。”江航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跟我走?!?/p>

沒有質(zhì)問,沒有安慰,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有這三個字,像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

薛圓圓和蕭沐芷都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蕭沐芷下意識地扶著薛圓圓,兩人互相攙扶著,有些吃力地從冰冷的地上站了起來。

江航?jīng)]有再看她們,轉(zhuǎn)身率先朝實(shí)驗(yàn)室外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而沉默,像一座沉默的山巒。

薛圓圓和蕭沐芷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疲憊、茫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被江航那異常平靜的態(tài)度所安撫的依賴。她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這間充滿絕望和淚水的廢棄實(shí)驗(yàn)室。

江航?jīng)]有帶她們回教室,也沒有去辦公室。他帶著她們,沉默地穿過空曠無人的走廊,走下樓梯,走出了教學(xué)大樓。

夕陽正在西沉,將天邊染成一片壯麗而哀傷的金紅色。校園里喧囂的人聲已經(jīng)散去,顯得格外空曠寂靜。

江航的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他徑直朝著學(xué)校最偏僻的西北角走去——那里,靠近圍墻的地方,有一小片荒廢已久的空地,雜草叢生,堆放著一些廢棄的建筑材料和破損的體育器材。而在空地的盡頭,靠近圍墻的地方,矗立著一座同樣被遺忘的紅磚建筑——那是他們初中時曾短暫使用過、后來又被徹底廢棄的舊消防站。它比他們童年時醫(yī)院后面那個更加破敗,但輪廓依舊熟悉。

蕭沐芷和薛圓圓都認(rèn)出了這個地方。她們看著江航沉默地推開那扇銹蝕得更厲害、幾乎要散架的鐵門,走了進(jìn)去。兩人對視一眼,也默默地跟了進(jìn)去。

消防站內(nèi)部比記憶中更加空曠和破敗。巨大的空間里堆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蛛網(wǎng),廢棄的消防水帶像蛇一樣蜷縮在角落,一輛只剩下骨架的舊消防車殘骸停在中央,上面覆蓋著厚厚的塵埃??諝饫飶浡鴿庵氐幕覊m和鐵銹的味道。

江航?jīng)]有停留,他目標(biāo)明確地走向消防車殘骸后面一個更加隱蔽的角落。那里,竟然還殘留著一小片他們當(dāng)年用舊帆布搭建的秘密基地的痕跡!幾塊臟污不堪、邊緣已經(jīng)破爛的帆布勉強(qiáng)掛在幾根歪斜的木架上,形成一個極其簡陋的三角空間。

江航走過去,彎腰鉆了進(jìn)去。薛圓圓和蕭沐芷也跟了進(jìn)去。

狹小的空間里光線昏暗,充滿了灰塵和陳腐的氣息。帆布上積滿了厚厚的灰,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玫瑰花的芬芳。但這里依舊是一個與世隔絕的角落。

江航?jīng)]有坐下。他就站在狹小的空間里,背對著入口處透進(jìn)來的、最后一縷夕陽的余暉,身影顯得有些模糊。他沉默地伸出手,那只骨節(jié)分明、干凈修長的手,越過狹小的空間,精準(zhǔn)地、不容拒絕地伸到了薛圓圓的面前。

薛圓圓看著伸到眼前的那只手,掌心向上,紋路清晰。她遲疑著,帶著殘留的淚痕和怯懦,緩緩地、試探性地,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她的手冰涼,還在微微顫抖。

江航的手掌溫暖、干燥、有力。在觸碰到薛圓圓冰涼指尖的瞬間,他猛地收攏手指,將那只冰冷顫抖的小手,整個包裹在了自己溫?zé)岬恼菩睦?!力道之大,帶著一種不容掙脫的堅(jiān)定,仿佛要將自己的溫度、自己的力量,毫無保留地傳遞過去。

薛圓圓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撞進(jìn)江航那雙在昏暗光線下顯得異常幽深的眼眸里。

江航緊緊握著她的手,目光沉靜地、筆直地凝視著她盈滿淚水、依舊帶著恐慌的眼睛。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像磐石落地,在這狹小破敗的空間里清晰地響起,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薛圓圓的心上:

“是家人。”他重復(fù)著蕭沐芷在實(shí)驗(yàn)室里的控訴,語氣卻更加深沉篤定,“所以,你的痛苦,必須分給我們一半?!?/p>

他的話語像一道堅(jiān)固的堤壩,瞬間攔住了薛圓圓心中再次翻涌的絕望洪流。他掌心的溫度,像一股滾燙的暖流,源源不斷地注入她冰冷僵硬的身體,驅(qū)散著那蝕骨的寒意

薛圓圓怔怔地看著他,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但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崩潰,而是一種混合著巨大委屈、釋然和被理解的酸楚。

江航?jīng)]有再說話。他只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力道沒有絲毫放松,仿佛要用這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將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支持傳遞給她。他微微側(cè)過頭,目光轉(zhuǎn)向旁邊的蕭沐芷,朝她伸出了另一只手。

蕭沐芷紅腫的眼睛里還含著淚,看著江航伸過來的手,又看看他和薛圓圓緊緊交握的手。她沒有絲毫猶豫,將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

江航同樣用力地握住了蕭沐芷冰涼的手。他的左手握著薛圓圓,右手握著蕭沐芷。三個人的手,在夕陽最后的光暈里,在布滿灰塵的舊帆布下,緊緊交握在一起。一個沉默的、卻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的圓環(huán)。

沒有多余的言語。江航就這樣沉默地站著,像一座沉默的山,緊緊握著兩個女孩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和那份磐石般的堅(jiān)定,無聲地傳遞著支撐和守護(hù)。

夕陽的最后一縷余暉終于沉入了地平線。廢棄消防站內(nèi)部徹底陷入了昏暗。只有遠(yuǎn)處城市零星亮起的燈火,透過破敗的窗戶和高大的消防車骨架,投下一些微弱而模糊的光影。

在這片昏暗中,在彌漫的灰塵和陳腐氣息里,在童年秘密基地的廢墟之上,只有那三只緊緊交握的手,傳遞著無聲卻滾燙的力量。

薛圓圓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江航那沉穩(wěn)有力的脈搏跳動,一下,又一下,帶著生命的節(jié)奏,仿佛在為她那顆不規(guī)律的心臟打著節(jié)拍。另一只手里,是蕭沐芷同樣冰涼卻帶著堅(jiān)定回握的手。

黑暗中,薛圓圓緩緩地、極其輕微地收緊了手指,更緊地回握住那兩只給予她力量的手。她閉上眼,將額頭輕輕抵在江航緊握著她的那只手臂上。溫?zé)岬臏I水無聲地滑落,滴落在他深藍(lán)色的校服袖子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這一次的眼淚,不再冰冷絕望。它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帶著被理解和接納的酸楚,更帶著一種微弱卻執(zhí)拗的暖意。窗外,城市的燈火在遠(yuǎn)處明明滅滅,像散落在深藍(lán)天鵝絨上的碎鉆。

時間無聲流淌。不知過了多久,薛圓圓急促的呼吸終于徹底平復(fù)下來。她依舊閉著眼,靠在江航的手臂上,像一只疲憊歸巢的倦鳥。黑暗中,她極其輕微地、幾乎是用氣音,喃喃地說了一句:

“江航哥……木子……我會……努力活到三十歲的……”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哭過后的沙啞,卻清晰地落入了江航和蕭沐芷的耳中。

這是她第一次,親口承認(rèn)那個殘酷的預(yù)言。不是對醫(yī)生,不是對父母,而是對她最信任的、承諾分擔(dān)她痛苦的家人。

江航握著她的手,力道沒有絲毫放松。黑暗中,他沉靜的眼眸似乎變得更加幽深,像無垠的夜空。他沒有回應(yīng),只是握著她的那只手,更加堅(jiān)定地收攏,仿佛要將這個承諾烙印進(jìn)她的骨血里。

蕭沐芷則用力地回握了一下薛圓圓的手,黑暗中傳來她帶著濃重鼻音的、輕輕的、卻無比堅(jiān)定的回應(yīng):“嗯!”

黑暗籠罩著破敗的消防站,也籠罩著三個緊緊依偎的身影。窗外,城市的燈火無聲閃爍。夜風(fēng)穿過破損的窗戶,發(fā)出低沉的嗚咽。在這片廢墟般的寂靜里,只有三顆年輕的心跳,在黑暗中清晰地共鳴著,以各自不同的節(jié)奏,卻又奇異地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無聲的、對抗命運(yùn)的樂章。


更新時間:2025-07-25 08: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