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強的臉在辦公室慘白的燈光下扭曲得像個惡鬼。他身后站著兩個穿黑西裝的壯漢，一看就是收購方的人。
"假代碼？"林強把一疊紙摔在楚江城桌上，"你他媽敢耍我們？"
我下意識往楚江城身邊靠了一步。楚江城卻紋絲不動，連眉毛都沒抬一下："證據(jù)？"
"王總的技術(shù)團隊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林強冷笑，"你以為就你懂代碼？"
楚江城慢條斯理地合上筆記本電腦："合同上只說要技術(shù)資料，沒說要真實可用的核心代碼。"
"少狡辯！"林強猛地拍桌，"王總說了，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今晚十二點前交出真代碼和股權(quán)，否則——"
"否則怎樣？"楚江城終于站起來，身高優(yōu)勢讓他瞬間壓過了林強的氣勢，"報警說我拒絕賣自己的公司？"
林強臉色鐵青，轉(zhuǎn)向我："張明，你最好想清楚站哪邊。等公司易主，跟著他的人一個不留！"
我還沒開口，楚江城就擋在了我前面："張明跟這事沒關(guān)系。"
"呵，護得挺緊啊。"林強陰笑，"行，咱們走著瞧。"
林強一行人摔門而去，辦公室里瞬間安靜得可怕。楚江城站在原地，肩膀微微繃緊。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我低聲說。
楚江城轉(zhuǎn)身，目光復雜地看著我："你該走了。"
"什么？"
"回家。"他語氣堅決，"接下來的事與你無關(guān)。"
"不行！"我脫口而出，"他們明顯要搞事，我不能——"
"張明。"楚江城打斷我，聲音罕見地柔和，"聽我一次。"
我張了張嘴，最終在他堅持的目光下敗下陣來："...好。但您有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
楚江城點點頭，目送我離開。
回到家，我坐立不安。系統(tǒng)突然彈出提示：
【任務(wù)剩余時間：23小時59分】 【警告：若任務(wù)失敗，將收回全部獎勵并附加懲罰】
我煩躁地關(guān)掉提示?，F(xiàn)在誰還顧得上這個？滿腦子都是楚江城可能面臨的危險。
晚上十點，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公司服務(wù)器警報。有人正在攻擊我們的系統(tǒng)！
我立刻撥通楚江城的電話，無人接聽。顧不上多想，我抓起外套沖出門。
公司大樓燈火通明，保安不知去向。電梯停運，我爬了十二層樓梯，氣喘吁吁地推開技術(shù)部大門——眼前的場景讓我血液凝固。
林強帶著幾個陌生人坐在主控臺前，屏幕上代碼飛速滾動。而楚江城被兩個壯漢按在墻邊，嘴角有血跡，顯然已經(jīng)挨過揍。
"張明？"林強回頭，一臉譏諷，"不是讓你滾了嗎？"
我強裝鎮(zhèn)定："服務(wù)器警報響了，我來看看。"
"不用看了，"林強得意洋洋，"我們正在'轉(zhuǎn)移'數(shù)據(jù)。"
偷竊。他們在明目張膽地偷公司核心技術(shù)！
楚江城抬頭看我，眼神里帶著警告。我懂他的意思——別插手，別惹禍上身。
但屏幕上閃爍的代碼讓我怒火中燒。那是我和楚江城熬了無數(shù)個夜晚寫出來的心血！
"需要幫忙嗎？"我假裝友好地走近，"那個加密模塊很復雜。"
林強狐疑地打量我："你想通了？"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嘛。"我擠出一個假笑，站到操作臺前。
屏幕上正是我和楚江城設(shè)置的陷阱代碼。林強這幫人顯然沒發(fā)現(xiàn)其中的玄機。我偷偷瞥了眼楚江城，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我明白他的意思：別冒險。但看著他被按在墻上，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觀？
"這里需要管理員權(quán)限。"我故意指向一段代碼。
林強皺眉："用楚總的賬號。"
"不行啊，"我裝作為難，"這個需要動態(tài)口令，只有楚總手機上有。"
林強咒罵一聲，示意壯漢放開楚江城："解鎖。"
楚江城被推到電腦前，我們目光短暫相接。他眼里有擔憂，有無奈，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快點！"林強催促。
楚江城緩慢地輸入賬號密碼，突然，整個辦公室陷入黑暗——停電了。
"怎么回事？"林強怒吼。
黑暗中，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跑！"是楚江城的聲音。
我們跌跌撞撞地沖向安全出口，身后傳來林強的咒罵和混亂的腳步聲。楚江城拉著我鉆進樓梯間，一路向下。
"備用電源三十秒后啟動，"他邊跑邊說，"我們?nèi)サ叵聶C房。"
"你要干什么？"我氣喘吁吁地問。
"徹底鎖死核心代碼。"楚江城的聲音在樓梯間回蕩，"需要兩個人同時操作。"
地下機房悶熱潮濕，服務(wù)器指示燈在黑暗中像無數(shù)只眼睛。楚江城迅速找到主控臺，遞給我一個密鑰。
"我數(shù)三下，同時插入并輸入命令。"
我們背靠背操作，楚江城的聲音清晰而冷靜，指導我在黑暗中完成一系列復雜操作。他的后背緊貼著我的，隔著襯衫能感受到他灼熱的體溫和有力的心跳。
"最后一步，"他低聲道，"回車。"
我們同時按下回車鍵，服務(wù)器發(fā)出一陣嗡鳴，然后所有指示燈轉(zhuǎn)為綠色。
"成功了！"我長舒一口氣。
楚江城卻突然踉蹌了一下，扶住機柜才沒摔倒。
"楚總？"我慌忙扶住他，手掌觸到他的額頭——滾燙！"您在發(fā)燒！"
"沒事..."他聲音虛弱，"先離開這里。"
我們艱難地回到地面，楚江城的腳步越來越沉。剛出大樓，他就撐不住了，整個人靠在我身上。
"車...在地下停車場..."他氣若游絲。
"別管車了！"我攔下一輛出租車，"去醫(yī)院！"
楚江城搖頭："回家...地址..."
他報出一個高檔小區(qū)的名字，然后昏沉沉地靠在我肩上。出租車里，我小心地讓他靠得更舒服些，心跳如雷。楚江城的臉在路燈下蒼白得嚇人，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
"堅持住，快到了。"我低聲說，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楚江城的公寓寬敞而簡約，像他本人一樣一絲不茍。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到床上，然后在浴室找到醫(yī)藥箱。
體溫計顯示39.8度高燒。我手忙腳亂地找退燒藥，用濕毛巾敷在他額頭上。楚江城昏睡中依然眉頭緊鎖，似乎在忍受某種痛苦。
"水..."他微弱地呼喚。
我趕緊扶他起來喝水，他的手指無力地搭在我手腕上，燙得嚇人。
"您需要去醫(yī)院。"我堅持道。
"不..."楚江城搖頭，"抽屜...藥..."
我拉開床頭柜抽屜，果然找到一瓶處方藥，旁邊是一個眼熟的小物件——我去年圣誕節(jié)隨手送給全公司同事的迷你U盤，刻著"To TCJ, Merry Xmas - ZM"。
他竟然留著這個廉價小禮物？還放在床頭抽屜里？
壓下心中的異樣感，我按照說明書給他喂了藥。楚江城很快又陷入昏睡，呼吸稍微平穩(wěn)了些。
我長舒一口氣，這才注意到他的公寓有多整潔——除了書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和一堆文件。好奇心驅(qū)使下，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電腦屏幕還亮著，上面是一個熟悉的界面——差評返現(xiàn)系統(tǒng)的后臺！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文件堆最上面是一份設(shè)計文檔：《基于腦電波反饋的真實情緒分析系統(tǒng)——TCJ實驗記錄》。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這不是猜測，不是假設(shè)，是鐵證。楚江城就是系統(tǒng)的開發(fā)者！他能聽到我的心聲是因為這個系統(tǒng)，一切都是他的實驗？
我顫抖著翻開實驗記錄，里面詳細記錄了從我綁定系統(tǒng)開始的每一個差評，以及楚江城的觀察筆記：
"Day 1: 對象DM對'殯儀館顧問'評價反應激烈，驗證了系統(tǒng)的基礎(chǔ)情緒反饋功能..."
"Day 15: DM的差評開始出現(xiàn)情感矛盾跡象，實驗進入第二階段..."
"Day 30: DM在電梯場景中表現(xiàn)出明顯的情緒波動，驗證了親密距離對系統(tǒng)反饋的增強效應..."
最后一條記錄是三天前的：
"實驗即將結(jié)束。DM的選擇將驗證核心假設(shè)：在利益與真實情感之間，人類會..."
會什么？記錄在這里中斷了。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所以一切都是實驗？那些加班陪伴，那個可能的額頭吻，甚至今晚的危險...都只是楚江城為了測試他的系統(tǒng)？
"張...明？"床上傳來虛弱的聲音。
我轉(zhuǎn)身，看到楚江城掙扎著坐起來，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文件上，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
"所以，"我的聲音發(fā)抖，"我只是你的小白鼠？"
楚江城張嘴想說什么，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我本能地上前扶住他，盡管內(nèi)心充滿被欺騙的憤怒。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艱難地說。
"那是怎樣？"我松開手，"你開發(fā)這個系統(tǒng)，綁定我，就為了研究我會不會為了錢罵老板？"
楚江城搖頭，卻引發(fā)又一陣咳嗽。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是一條加密信息。我瞥見屏幕上顯示："林強聯(lián)合董事會，明早強行表決..."
公司危機迫在眉睫，而楚江城卻高燒臥床。我的系統(tǒng)突然彈出最后通牒：
【最終選擇：A.繼續(xù)差評，獲得100萬獎勵；B.放棄任務(wù)，幫助楚江城，面臨懲罰】
一百萬！這個數(shù)字讓我頭暈目眩。但更讓我震驚的是選項B——幫助楚江城？系統(tǒng)怎么會給出這種選項？
楚江城艱難地伸手想拿手機，卻因虛弱而失敗?？粗@副模樣，我的憤怒突然消散了大半。無論如何，他現(xiàn)在需要幫助。
"躺下吧，"我嘆氣，"我去給你煮點粥。"
楚江城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留下。我避開他的目光，走向廚房。
冰箱里除了礦泉水和啤酒什么都沒有。我翻遍櫥柜，終于找到一包米。煮粥時，我的思緒亂如麻。
楚江城利用我是事實，但他今晚保護我也是事實。那個U盤，那個額頭吻...難道全是演技？
粥煮好后，我端回臥室，發(fā)現(xiàn)楚江城又睡著了，眉頭舒展了些。我輕輕放下碗，目光掃過他的書桌——那里多了一個相框，是我沒注意到的。
照片上是去年公司年會的合影，楚江城站在最邊上，而我正好在他前面，回頭笑著說什么。奇怪的是，這張照片明顯被裁剪過，只留下我和他的部分。
這是什么情況？楚江城珍藏我們的合照？這已經(jīng)超出了實驗需要的范疇了吧？
我正困惑著，楚江城突然睜開眼睛，直直地看著我："你...選擇了B？"
他怎么知道？我猛然意識到——既然他是系統(tǒng)開發(fā)者，當然能看到我的選擇。
"還沒決定。"我生硬地回答，"喝粥吧。"
楚江城虛弱地坐起來，接過碗，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像觸電般縮了一下。
"謝謝。"他低聲說，然后出乎意料地補充，"對不起。"
我愣住了。楚江城道歉？這比系統(tǒng)崩潰還罕見。
"為什么開發(fā)這個系統(tǒng)？"我直接問道。
楚江城放下粥碗，沉默良久："一開始...只是想找到說真話的人。"
"什么意思？"
"商場如戰(zhàn)場，"他苦笑，"每個人都戴著面具。我需要...一個能分辨真假的方法。"
"所以你拿員工做實驗？"
"不！"楚江城激動起來，又引發(fā)咳嗽，"只有你...系統(tǒng)是半成品，不該綁定任何人。那天晚上它自動選擇了你，我...我決定繼續(xù)觀察。"
我回想起那個加班到凌晨的夜晚，系統(tǒng)突然彈出的綁定邀請。所以那是個意外？
"為什么是我？"
楚江城的目光閃爍："系統(tǒng)設(shè)定是選擇...最表里如一的人。"
我嗤笑一聲："然后發(fā)現(xiàn)我是個當面拍馬屁背后罵老板的雙面人？"
"不。"楚江城突然抓住我的手，"你比任何人都...真實。"
他的手滾燙，眼神卻異常清明。我的心跳加速，不知該如何回應。
"現(xiàn)在公司怎么辦？"我轉(zhuǎn)移話題，"林強明天要逼宮。"
楚江城的表情重新變得堅毅："我有后手。但需要你幫忙。"
"我？"
"代碼保險箱，"他解釋道，"需要兩個人的生物特征才能解鎖。我已經(jīng)設(shè)置了你的指紋和聲紋。"
我震驚地看著他："你什么時候——"
"每次你幫我調(diào)試代碼的時候。"他居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系統(tǒng)記錄得很清楚。"
所以，即使在我發(fā)現(xiàn)真相的此刻，他依然在"利用"我？我該憤怒的，但看著他病中依然倔強的樣子，我卻氣不起來。
"你需要我明天陪你去公司？"
楚江城點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臉色潮紅。我趕緊扶他躺下，重新敷上濕毛巾。
"睡吧，"我嘆氣，"明天還有硬仗。"
楚江城虛弱地抓住我的手腕："留下來...求你。"
這個"求"字擊穿了我的防線。高高在上的楚江城，居然在求我？
"我睡沙發(fā)。"我抽出手，盡量冷淡地說。
關(guān)燈前，我最后看了楚江城一眼。他在昏暗中注視著我，目光復雜得讓我心碎。
客廳沙發(fā)上，我輾轉(zhuǎn)難眠。系統(tǒng)再次彈出提示：
【最終選擇倒計時：10小時】 【警告：選擇B將面臨嚴重懲罰】
懲罰是什么？我盯著天花板，思緒萬千。一百萬對我而言是天文數(shù)字，足以改變生活。但想到楚江城高燒中依然想保護公司的樣子，想到他床頭抽屜里的U盤和裁剪過的照片...
我到底該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