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顧若深站在別墅門口,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西裝緊貼在身上,冰冷刺骨。
“查?!?/p>
他聲音嘶啞,像被砂紙磨過:
“把許稚和純純的死,一五一十查清楚?!?/p>
管家低頭應(yīng)聲,不敢看他的眼睛。
三小時后,書房。
一疊文件被摔在顧若深面前。
“顧先生......”
管家聲音發(fā)抖:
“許稚小姐的死因,是......延誤治療。”
顧若深猛地抬頭:
“什么?”
“醫(yī)院那邊說,您當(dāng)時下了命令,沒有您的電話,任何人不得救治許稚小姐。”
他的手指驀地攥緊,骨節(jié)泛白。
是那天。
那天他正陪著沈楠慶生,電話里許茯苓歇斯底里的哭喊被他一句“我在忙”堵了回去。
“顧若深!我妹妹快死了!你答應(yīng)過救她的!”
“茯苓,別鬧?!?/p>
他當(dāng)時說了什么?
“許稚的事情我已經(jīng)安排下去,你放心?!?/p>
可他根本沒安排。
他掛斷電話,摟著沈楠的腰,笑著切蛋糕。
而許稚的血,流干了。
“純純小姐......”
管家喉嚨滾動,幾乎說不下去:
“醫(yī)院抽血過量......導(dǎo)致休克死亡?!?/p>
顧若深猛地站起身,椅子砸在地上,發(fā)出巨響。
“不可能!”
他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領(lǐng):
“我只是讓他們抽一點血!一點!”
“那些醫(yī)生被沈楠買通了?!?/p>
管家顫抖著遞上醫(yī)療記錄。
“顧先生口頭指示:再抽一點備用?!?/p>
“抽至血庫標準儲備量。”
純純才七歲。
她的血,被抽干了。
為了救一只狗。
為了哄沈楠開心。
顧若深松開手,踉蹌著后退,撞翻了茶幾。
玻璃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濺,像他碎成渣的理智。
他想起來了。
純純躺在手術(shù)臺上,小手一點點變涼,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去哄沈楠。
“爸爸,你可以把姑姑的骨灰還給我嗎?”
他答應(yīng)了。
顧若深跌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插入發(fā)間,指節(jié)繃得發(fā)白。
“為什么沒人告訴我......”
他聲音啞得不成調(diào):
“為什么沒人攔著我?!”
管家沉默許久,終于低聲道:
“顧先生,您當(dāng)時說......”
“誰敢攔,誰就滾?!?/p>
顧若深猛地僵住。
是啊。
是他親手簽了許稚的死亡通知。
是他親手抽干了純純的血。
是他一次次推開許茯苓,把她逼到絕路。
“顧若深,純純死了!”
“許茯苓,你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真是什么謊都敢編!”
他當(dāng)時在干什么?
他在陪沈楠的兒子切生日蛋糕。
“出去?!?/p>
顧若深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管家猶豫了一下,最終低頭退了出去。
門關(guān)上的瞬間,顧若深一拳砸在墻上,指骨裂開,鮮血順著雪白的墻面蜿蜒而下。
可這點疼算什么?
比不上許茯苓的萬分之一。
他緩緩滑坐在地上,像個被抽空靈魂的軀殼。
許稚死了。
純純死了。
許茯苓......也死了。
全是因為他。
窗外雷聲轟鳴,暴雨傾盆。
顧若深搖搖晃晃站起身,走向酒柜,抓起一瓶烈酒,仰頭灌下。
酒精灼燒喉嚨,卻燒不干記憶。
許茯苓跪在地上,磕得頭破血流,只為了求醫(yī)生救許稚。
純純抱著骨灰盒,哭著說:
“爸爸,我們帶姑姑去看海好不好?”
許茯苓最后看他的那一眼,絕望又解脫。
“顧若深,我恨你。”
她沒說過這句話。
可她用死,把恨刻進了他的骨頭里。
酒瓶砸碎在墻上,玻璃碎片飛濺,劃破他的臉頰。
血珠滾落,像眼淚。
可顧若深沒哭。
他有什么資格哭?
殺人兇手,配流淚嗎?
天亮?xí)r,管家推開門,被眼前的場景震住。
顧若深坐在滿地玻璃碎片中,手上、臉上全是血,眼神空洞得像具行尸走肉。
“顧先生......”
“滾?!?/p>
管家不敢多言,匆匆退下。
顧若深緩緩抬手,看著掌心的血。
這雙手,簽過許稚的死亡通知。
這雙手,抽干了純純的血。
這雙手,逼死了許茯苓。
他低低笑出聲,笑聲嘶啞,像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我真該死啊......”
可他現(xiàn)在,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他得活著。
活在地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