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上了那輛黑色的越野車。
后座。
秦箏用一根塑料扎帶，反綁了我的雙手。
很緊。勒得我手腕生疼。
她沒收了我口袋里那幾塊零錢，還有那把地下室的鑰匙。
“別想著?；印！彼贿呴_車，一邊從后視鏡里看我，“這輛車是防彈的。門從里面打不開。你要是亂動，我會讓你嘗嘗電擊的滋味?！?/p>
我沒說話。
我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飛速后退的街景。
天開始亮了。城市在蘇醒。
上班的人流，早餐店的蒸汽，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但我的世界，已經(jīng)徹底翻了個個兒。
車開得很快，很穩(wěn)。
秦箏開車的時候很專注，眼神銳利，像一只捕食的鷹。
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她的側(cè)臉輪廓很硬朗，鼻梁很高。皮膚不是那種嬌嫩的白，是健康的，帶著一點光澤的小麥色。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一個獵人。為了一億美金抓我。
就這么簡單？
“你看夠了沒有？”她突然開口，眼睛還是看著前方。
我趕緊收回目光，假裝看風(fēng)景。
“你不好奇嗎？”我問。
“好奇什么？”
“好奇我，還有那個世界的我，到底是怎么回事?！?/p>
“不好奇。”她回答得很干脆，“好奇心會害死貓，也會害死獵人。我只關(guān)心我的任務(wù)和我的報酬。”
她頓了頓，又說：“而且，我知道的可能比你還少。我只知道，他叫程舟，你叫程舟。他付錢，我抓你。結(jié)束?！?/p>
她把這件事說得像一次普通的網(wǎng)購。
我沉默了。
車子駛離市區(qū)，上了一條高速公路。
周圍的建筑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農(nóng)田和山脈。
我們要去哪？
“你要帶我去哪見他？”我問。
“一個安全的地方?！鼻毓~說，“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車開了大概兩個小時。
在一個沒有路牌的出口，她拐了下去。
又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顛簸了半個多小時，我們來到一座山腳下。
這里很偏僻。只有一個廢棄的水泥廠。
秦箏把車停在廠房外。
她解開安全帶，轉(zhuǎn)過身看著我。
“到了?！?/p>
她下車，拉開后座的車門。
“下來?！?/p>
我磨磨蹭蹭地挪下車。
她解開我手上的扎帶，但另一只手，始終按在一把槍上。
那把槍就別在她的腰側(cè)。黑色的，小巧，但致命。
“進去?！彼脴尶谥噶酥改莻€巨大的，銹跡斑斑的廠房。
我別無選擇。
廠房里很空曠，堆著一些廢棄的機器和水泥袋?；覊m很厚，一走動就嗆得人咳嗽。
陽光從屋頂?shù)钠贫蠢镎者M來，形成一道道光柱。
秦箏在我身后，不遠不近地跟著。
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
走到廠房中央，我停下腳步。
“他呢？”我問。
“他會來的。”秦箏說，“在這之前，你最好老實點。”
她走到一個水泥墩子旁，坐下。然后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坐?！?/p>
我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
我們之間隔著半米的距離。
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
她抽煙的樣子很好看。手指夾著煙，輕輕吸一口，然后緩緩?fù)鲁鰺熑Α?/p>
煙霧模糊了她的臉。
“抽嗎？”她問。
我搖搖頭。
我們倆誰也沒說話。只有她的煙在燃燒，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
我坐立不安。
我的命運，就在等一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的“自己”來審判。
這種感覺，比死還難受。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秦箏。
她腰間的槍，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子里冒出來。
搶了她的槍。
挾持她。
然后逃跑。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手心冒汗。
我能做到嗎？
她看起來那么專業(yè)，那么強。我一個天天坐辦公室的程序員，能打得過她？
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深吸一口氣，假裝不經(jīng)意地往她那邊挪了挪。
她沒什么反應(yīng)，還在抽煙。
我又挪了一點。
我們的膝蓋幾乎要碰到了。
我能更清晰地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了。煙草味，混合著那種雨后森林的味道。
很好聞。
我的手，悄悄地向她腰間的槍伸去。
我的指尖，馬上就要碰到槍柄了。
就在這時。
秦箏突然動了。
她沒有回頭，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她只是把手里的煙頭，準確地按在了我伸過去的手背上。
滋啦一聲。
劇痛。
我慘叫一聲，猛地縮回手。手背上，一個紅色的烙印，冒著青煙。
“我警告過你，別?；??！?/p>
她的聲音，比這廢棄工廠里的水泥還冷。
我還沒從疼痛中反應(yīng)過來。
她另一只手已經(jīng)閃電般地伸出，抓住了我的衣領(lǐng)，把我從水泥墩子上拽了起來。
她力氣大得驚人。
我一百三四十斤的體重，在她手里像個小雞仔。
她把我按在冰冷的墻上。
然后，我感覺一個冰冷的，堅硬的東西，頂住了我的腰。
是她的槍。
“再動一下，”她的嘴唇幾乎貼著我的耳朵，熱氣吹得我脖子發(fā)癢，“我就在你身上開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