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秦雨嵐的臉色,像一塊調(diào)色盤。
從洋洋得意,到震驚錯愕,再到一片煞白。
她挽著蔣浩的手,不自覺地松開了,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蔣浩的表情也足夠精彩,他習慣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眼神里滿是驚疑和探究。
最先打破這死寂的,是秦雨嵐一聲尖銳的嗤笑。
“沈汀洲,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為了挽回點可悲的自尊心,把最后那點錢都拿去請演員了?”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快出來了,指著福伯和一眾保鏢,“這排場,一天得不少錢吧?演得還真像那么回事!”
蔣浩也反應過來,摟住她的腰,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
“雨嵐,別跟這種小丑浪費時間。有些人就是這樣,輸不起,只能用這種方式找點存在感?!?/p>
他朝我抬了抬下巴,語氣像在施舍,“喂,演得不錯,活兒干完了就快滾吧,別在這兒擋路?!?/p>
我沒理會他們。
福伯上前一步,動作優(yōu)雅地打開了手里的一個絲絨盒子。
里面靜靜躺著一塊江詩丹頓的限量款腕表,表盤在陽光下折射出沉靜的光。
我抬起手腕,將那塊戴了三年的,表帶已經(jīng)磨損的電子表解了下來。
隨手一拋,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微小的弧線,準確地落入了不遠處的垃圾桶。
然后,我伸出手。
福伯心領(lǐng)神會,托著我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幫我把新表戴上。
金屬表帶貼合皮膚的冰涼觸感,讓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少爺,老爺和夫人在云頂山莊的家里備好了午宴,等您回去?!?/p>
“嗯?!蔽业貞艘宦?,理了理衣領(lǐng),轉(zhuǎn)身準備上車。
福伯上前一步,動作優(yōu)雅地為我打開了勞斯萊斯的車門。
我抬腳剛要上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蔣浩。
“對了,蔣總。”
蔣浩以為我在向他低頭,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淡淡開口,“你的那個……輝煌傳媒,最近經(jīng)營得還好嗎?”
他臉色一滯,隨即又換上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我的公司,就不勞你一個窩囊廢操心了。你還是先想想,下頓飯去哪個工地搬磚吧?!?/p>
秦雨嵐附和著,笑得花枝亂顫。
我看著他們,也笑了。
“福伯。”
“少爺,您吩咐?!?/p>
“我記得,我們集團名下有個做風投的子公司,前幾天不是剛收購了一批沒什么價值的小公司,準備清算注銷?”
福伯心領(lǐng)神會,微微躬身,聲音清晰地回復:
“回少爺,是的。其中,就有一家叫『輝煌傳媒』的公司。因為負債率太高,已經(jīng)啟動破產(chǎn)清算程序。法人代表蔣浩,也因涉嫌職務侵占和非法挪用資金,被列入了調(diào)查名單?!?/p>
“按流程,他名下所有資產(chǎn),包括那輛法拉利,明天就會被凍結(jié)拍賣?!?/p>
蔣浩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秦雨嵐的笑聲,也戛然而止。
“沈汀洲!”
秦雨嵐終于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她尖叫著,像個瘋子一樣沖過來想抓住我的胳膊。
“你給我站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兩個離我最近的保鏢立刻上前,伸出胳膊,面無表情地攔住了她。
“沈汀洲!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你這三年都是在騙我!你一直在演戲!”
她狀若癲狂,聲音凄厲。
“你這個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
我看著她那張因為嫉妒和不甘而扭曲變形的臉,忽然覺得無比可笑。
“騙你?”我輕笑出聲,“秦雨嵐,是你自己眼瞎,把魚目當了珍珠?!?/p>
我緩緩伸出左手,將無名指上那枚廉價的銀色戒指,一點一點地褪了下來。
那是我用第一個月工資買的,花了九塊九毛錢包郵。
當時她收到的時候,撇著嘴,一臉嫌棄,但最終還是戴上了。
后來,蔣浩送了她那枚碩大的鉆戒,這枚九塊九的戒指,就再也沒從她手指上出現(xiàn)過。
我屈指一彈。
戒指在空中劃出一道細小的拋物線,叮當一聲,落入了同一個垃圾桶。
“你的東西,還給你?!?/p>
說完,我再也不看她,徑直上了為首那輛勞斯萊斯的后座。
車門被無聲地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車隊緩緩啟動,我從后視鏡里,看到秦雨嵐瘋了一樣撲到那個骯臟的垃圾桶邊,不顧形象地在里面翻找著什么。
而她身旁的蔣浩,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