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一股子機(jī)油味。是個義體維修鋪。
我沒停,從后門沖出去,是一條更窄更黑的巷子。頭頂?shù)墓艿赖沃鴲盒牡囊后w。
腳步聲。
不止一個。
媽的,清剿部隊真來了。
我順著巷子狂奔,肺像個破風(fēng)箱。肋骨的劇痛讓我每一步都想罵娘。
前面是個死胡同。一堵高墻。
我抬頭看,墻頂有根銹蝕的排氣管。
助跑,蹬墻,抓住管子。手臂肌肉發(fā)出抗議的尖叫。我把自己拽上去,翻過墻。
下面是個垃圾場。堆成山的金屬垃圾和生活廢料。
我跳下去,落在軟綿綿的垃圾堆上,濺起一片臭氣。
顧不上臟,我鉆進(jìn)一個廢棄的裝甲車外殼里。
外面?zhèn)鱽響腋≤囈娴奈宋寺?。幾道探照燈的光束掃過垃圾場。
光束從我藏身的鐵殼縫隙劃過,我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停了。
一個穿著外骨骼裝甲的清剿隊員,從垃圾山上走過。他的靴子踩在金屬上,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聲音就在我頭頂。
我握緊了從尸體上拿來的那把爆能槍。小巧,但威力夠用。
只要他敢掀開這塊鐵皮。
幾秒鐘,像一個世紀(jì)那么長。
腳步聲走遠(yuǎn)了。
探照燈也移開了。
我松了口氣,渾身都是冷汗。
我得離開這顆星球。馬上。
方舟的起飛地點在“新巴比倫”空間站。我得先搞到一艘能進(jìn)行短途躍遷的飛船。
黑市。
只有去黑市。
我從垃圾堆里爬出來,換了個方向,悄悄溜走。
天快亮了?;颐擅傻墓庹障聛?,讓這個城市看著更像個巨大的墳?zāi)埂?/p>
我走進(jìn)一家地下酒吧。入口是個拉面攤。對上正確的暗號,老板會拉開后面的墻。
里面煙霧繚繞,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雇傭兵,情報販子,走私客。
我需要一個人。一個叫“老鼠”的家伙。他能搞到任何交通工具。
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和一個異種族女人玩牌。他的機(jī)械義眼在煙霧里閃著紅光。
“K?”他看到我,有點驚訝,“你不是已經(jīng)金盆洗手,去撿垃圾了嗎?”
“接了個大活?!蔽依_椅子坐下,“需要一艘船。要快?!?/p>
“船?”他笑了,露出滿口金屬牙,“現(xiàn)在這節(jié)骨眼,一艘能飛的舢板都比你媽的骨灰盒貴。你有錢嗎?”
我把那把小爆能槍拍在桌上。
“這個,頂一半。另一半,到了地方給你。”
老鼠拿起槍,看了看。“軍用貨。不錯。但只夠買個引擎?!?/p>
“我要去新巴比倫?!蔽艺f。
老鼠的機(jī)械眼閃了一下?!澳堑胤健F(xiàn)在可熱鬧了。你確定?”
“廢話?!?/p>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后把槍收起來?!案襾??!?/p>
他帶我到酒吧后面的一個倉庫。
里面停著一艘破破爛爛的小型貨船,外殼上全是劃痕和補(bǔ)丁??粗S時會散架。
“‘拾荒者’號。”老鼠拍了拍船身,“引擎是新的,躍遷核心也剛換過。保證能把你送到。剩下的,看你自己的運(yùn)氣?!?/p>
“多少錢?!?/p>
“二十萬信用點?;蛘?,等值的貨物。”
我看著他。
他也在看著我。
“到了新巴比倫,”我說,“我會給你一張地圖。一張通往舊帝國寶庫的地圖?!?/p>
老鼠的機(jī)械眼紅光大盛。
“真的?”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我說謊不眨眼。
他舔了舔嘴唇,貪婪壓倒了理智?!俺山弧!?/p>
我登上拾荒者號。駕駛艙里一股怪味。
我啟動引擎??刂婆_的屏幕一個個亮起來。
就在這時,艙門被從外面拉開。
一個人影閃了進(jìn)來。
是那個叫佐伊的女人。
她動作快得不像話,在我反應(yīng)過來之前,已經(jīng)把一把槍頂在了我的后腦勺上。
“我說過,你跑不掉的。”她的聲音就在我耳邊,帶著一絲喘息。
她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又鉆進(jìn)我鼻子里。
這次,更濃了。
“美女,你這樣很危險?!蔽遗e起雙手,“這破船要是炸了,咱倆都得完蛋?!?/p>
“那就一起完蛋?!彼穆曇艉芾?,“把船票給我?!?/p>
“不在我身上?!蔽依^續(xù)胡扯。
“是嗎?”她的另一只手開始在我身上摸索。
從胸口,到肋下,再到腰。她的手指很涼,但動作很熱。每過一寸皮膚,都像有電流竄過。
我身體僵住了。
媽的,這比被槍頂著還難受。
她的手停在我的褲子口袋。那里硬邦邦的。
是那張卡。
她的手指勾住卡的邊緣,想把它抽出來。
我猛地一踩操縱桿。
飛船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直接向上沖起。
佐伊沒站穩(wěn),身體向前一撲,整個人都壓在了我背上。
她的胸口,緊緊貼著我的后背。
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很快。
“瘋子!”她罵道。
“抓穩(wěn)了!”我吼回去,全力推動操作桿。
飛船沖破倉庫的頂棚,撞開無數(shù)金屬和碎石,沖向灰色的天空。
警報聲在整個城市上空回蕩。
下面,無數(shù)懸浮警車像聞到血的鯊魚一樣,朝我們追過來。
“他們來了!”佐伊說,聲音就在我耳邊。
“看到了!”
我駕駛著這艘破船,在摩天大樓之間瘋狂穿梭。
一發(fā)能量彈擦著我們的船殼飛過去,留下道燒焦的痕跡。
“你會開炮嗎?”我問。
“你當(dāng)我是誰?”
“那還等什么!”
佐伊沒有猶豫,立刻坐到旁邊的武器控制臺前。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敲擊。
船身側(cè)面的炮塔開始轉(zhuǎn)動。
“坐穩(wěn)了!”她喊。
一道更粗的光束從我們船上射出去,精準(zhǔn)地命中一輛追來的警車。
空中爆開一團(tuán)火球。
干得漂亮。
“你不是安全局的?!蔽艺f。
安全局的探員,沒這么猛的火力,也沒這么果斷。
她沒回答,繼續(xù)開火。
又一團(tuán)火球。
“我是反抗軍的?!彼K于開口,“那張票,能救我所有的兄弟姐妹?!?/p>
“所以你就來搶我的?”我嘲諷道。
“那是屬于所有人的希望,不是你一個人的?!?/p>
“狗屁。”
我們沖出大氣層,進(jìn)入了漆黑的宇宙。
后面的追兵被甩掉了。暫時。
駕駛艙里安靜下來。只剩下引擎的嗡嗡聲。
我和她,一男一女,在這艘破船里。
她轉(zhuǎn)過頭看我,那雙眼睛在星光的映照下,情緒復(fù)雜。
“K,把它給我。我可以用任何東西來換。”她的聲音軟了一點。
任何東西。
這四個字,很有想象空間。
我看著她,她的嘴唇很薄,因為緊張而微微抿著。作戰(zhàn)服的領(lǐng)口開了點,能看到一小片白皙的皮膚。
我的喉嚨有點干。
“比如呢?”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