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琳盯著手機屏幕，胃部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大學同學群里，班長剛發(fā)布了聚會通知，特別@了她："曉琳一定要來啊，陳浩說要帶新女友給大家認識呢！"
陳浩。這個名字像根刺，扎在她記憶里三年拔不出來。他是她的大學同學，畢業(yè)前戀愛兩年，卻在出國讀研半年后發(fā)來一條分手短信，連當面解釋的機會都沒給。
"看什么呢？臉都綠了。"周曉陽癱在沙發(fā)上，腳丫子肆無忌憚地搭在茶幾上。
周曉琳把手機扔給他，"自己看。"
周曉陽掃了一眼，立刻坐直了，"臥槽，這孫子故意的吧？姐，你必須去，而且得帶個比他強一百倍的男朋友！"
"然后呢？演場戲給那群看熱鬧的看？"周曉琳抓過抱枕按在臉上，"我才不配合這種幼稚把戲。"
"你就是慫。"周曉陽嗤之以鼻，"要是我，就租個瑪莎拉蒂開過去，再雇個模特挽著，氣死那對狗男女！"
周曉琳從抱枕縫隙里瞪他，"現(xiàn)實不是你的直播，別把人都想得那么膚淺。"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有個小聲音在問：如果陳浩真的帶著新女友耀武揚威，她能忍住不比較嗎？能保持風度嗎？
門鈴響了。周曉陽跳起來去開門，是齊偉。他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手里提著個塑料袋。
"周老師讓我?guī)兔У男垺?他晃了晃袋子，目光落在沙發(fā)上的周曉琳身上，"怎么了？"
周曉陽搶著說："我姐前男友要帶新女友參加同學會，明顯是沖她來的！"
"周曉陽！"周曉琳想用抱枕砸他，但齊偉已經(jīng)走進來，在她對面坐下。
"需要我做什么嗎？"他問得直接而真誠。
周曉琳愣住了。她沒想到齊偉會這么問，好像幫助她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齊哥威武！"周曉陽豎起大拇指，"我就說我姐需要個撐場面的男朋友！"
"別聽他胡說。"周曉琳耳根發(fā)熱，"我才不需要假裝有男朋友來挽回面子。"
齊偉點點頭，"當然不需要。但如果你想要個朋友陪同，我很樂意。"
他的眼神平靜而溫和，沒有憐憫，也沒有調(diào)侃，只是單純的關心。周曉琳突然覺得鼻子發(fā)酸——這才是真正的朋友，不像那群等著看熱鬧的同學。
"謝謝，不過..."
"姐！"周曉陽打斷她，"你知道群里多少人等著看你笑話嗎？張婷那個八婆肯定已經(jīng)編好劇本了！"
張婷是周曉琳的大學室友，一直暗戀陳浩。分手后，她第一時間發(fā)來"安慰"："曉琳，別難過，像陳浩這么優(yōu)秀的男生，本來就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周曉琳握緊了拳頭。她確實不想配合這場鬧劇，但更不想成為同學茶余飯后的笑料。
"如果...我是說如果，"她艱難地開口，"假扮我男朋友，會不會很麻煩？"
齊偉笑了，"比起幫你弟解決直播危機，這算簡單的。"
周曉陽歡呼一聲跳起來，"我這就去告訴爸媽！"
"你敢！"周曉琳一把拽住他，"這事就我們?nèi)齻€知道，明白嗎？"
接下來的幾天，周曉琳和齊偉開始了"情侶特訓"。首先是統(tǒng)一口徑——他們是在小區(qū)里認識的，交往三個月，性格相投但都很忙，所以關系進展緩慢。
"太假。"周曉陽啃著蘋果評價，"現(xiàn)在誰還談三個月手都不牽的戀愛？"
周曉琳扔過去一個靠墊，"那你說怎么辦？"
"得有證據(jù)??！"周曉陽打開手機相冊，"看，這是我和直播間的'女友'小美拍的日常，多自然！"
照片上他和一個甜美女孩親密依偎，看起來確實像真情侶。周曉琳翻了個白眼，"我們又不是真的。"
"但別人不知道??！"周曉陽轉(zhuǎn)向齊偉，"齊哥，你微信頭像太職業(yè)了，換成我姐照片。"
齊偉從善如流，當場換了周曉琳在廣場舞比賽上的一張側臉照。
"朋友圈也得互動。"周曉陽像個導演般指揮，"姐，你去齊哥最新那條下面評論個'想你了'。"
周曉琳手指懸在屏幕上，遲遲按不下去。明明只是演戲，為什么發(fā)條評論都心跳加速？
"快點?。?周曉陽催促，"要自然，像你真的在想他一樣！"
周曉琳深吸一口氣，發(fā)了條"想你了，加班記得吃晚飯"，然后迅速鎖屏，好像手機燙手似的。
齊偉看著那條評論，嘴角微微上揚，回了個"你也是"。簡單兩個字，卻讓周曉琳耳根更熱了。
接下來是"偶遇計劃"。周曉陽堅持要他們?nèi)衢T餐廳吃飯，并"恰好"被同學看到。
"張婷常去西湖邊的'湖畔居'，"他胸有成竹，"明天周五，她肯定在。"
于是周五晚上，周曉琳和齊偉出現(xiàn)在"湖畔居"。她穿了條淡藍色連衣裙，齊偉則是淺灰色襯衫，兩人看起來般配得不像假的。
"自然點，"齊偉低聲說，"就當是普通朋友吃飯。"
周曉琳點點頭，卻忍不住東張西望尋找張婷的身影。齊偉突然伸手將她耳邊一縷頭發(fā)別到后面，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無數(shù)次。
"右后方，粉裙子。"他輕聲提醒。
周曉琳用余光瞥見張婷正瞪大眼睛看著他們，連忙假裝剛發(fā)現(xiàn)，露出驚訝的表情。
"曉琳？"張婷果然走過來，眼睛卻粘在齊偉身上，"這么巧！"
"婷婷！"周曉琳擠出驚喜的笑容，"好久不見！"
寒暄幾句后，張婷迫不及待地問："這位是...？"
"我男朋友，齊偉。"周曉琳介紹道，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自然，"齊偉，這是我大學室友張婷。"
齊偉站起身握手，"常聽曉琳提起你。"
他的演技好得驚人，眼神溫柔，舉止得體，連周曉琳都差點相信他們是真的情侶了。
張婷明顯被震住了——齊偉的外形氣質(zhì)遠勝陳浩，而且那種成熟穩(wěn)重的感覺是裝不出來的。
"曉琳你藏得夠深??！"張婷酸溜溜地說，"同學會一定要帶來哦！"
目送張婷離開，周曉琳長舒一口氣，"成功了？"
齊偉笑著點頭，"她剛才偷拍我們了，照片應該已經(jīng)傳到同學群了。"
周曉琳捂著臉，"天啊，好幼稚..."
"不幼稚。"齊偉給她倒了杯茶，"人有時候需要向世界證明自己過得很好，這很正常。"
周曉琳抬頭看他，突然好奇："你也會這樣嗎？"
"以前會。"齊偉的目光有些遙遠，"現(xiàn)在覺得，真正的幸福不需要證明。"
這句話像顆小石子，投入周曉琳心湖，激起一圈圈漣漪。
周末，他們又按計劃"偶遇"了幾位同學，甚至去電影院擺拍了一組"約會照"。每張照片里，齊偉都自然地摟著她的肩或腰，而她也逐漸從僵硬變得放松，甚至會下意識靠向他。
同學會前一天晚上，周曉琳緊張得睡不著。她爬起來去廚房倒水，發(fā)現(xiàn)齊偉也醒著，正在客廳整理相機。
"睡不著？"他問。
周曉琳點點頭，在他旁邊坐下，"我在想...明天會不會太假了？陳浩很了解我，能看出破綻。"
齊偉想了想，"那我們換個策略。"
"什么策略？"
"不演戲。"齊偉認真地說，"就做我們自己。你不需要假裝幸福給別人看，只需要真的享受當下。"
周曉琳怔住了。這個簡單的建議像一束光，照進了她復雜的情緒迷宮。
"可是..."
"相信我，"齊偉微笑，"真誠永遠是最好的表演。"
同學會當天，周曉琳選了一條簡約的紅色連衣裙，齊偉則是深藍色西裝，沒有領帶，隨意中透著精致。
"準備好了嗎？"齊偉在門口等她。
周曉琳深吸一口氣，"好了。"
她伸手想挽齊偉的手臂，卻在半路被他的手指輕輕扣住。真實的肌膚相觸讓她心跳漏了一拍——這和之前排練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自然一點。"齊偉低聲提醒，但周曉琳注意到他的耳尖也微微發(fā)紅。
聚會地點是家高檔酒店餐廳。剛進門，周曉琳就看到了陳浩——他比三年前更成熟了，西裝革履，身邊站著個嬌小的女孩，正被他摟著腰介紹給同學們。
"曉琳來了！"班長大聲招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門口。
陳浩轉(zhuǎn)過身，目光在周曉琳和齊偉交握的手上停留了幾秒，然后露出一個刻意的笑容，"曉琳，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周曉琳微笑，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平靜。
"這位是...?"陳浩挑眉看向齊偉。
"我男朋友，齊偉。"周曉琳介紹道，這次說得無比自然。
齊偉主動伸手，"你好，常聽曉琳提起你。"
陳浩握手時明顯用了力，但齊偉面不改色。周曉琳注意到陳浩的新女友在打量她，眼神中帶著警惕和比較。
入座后，張婷迫不及待地發(fā)問："曉琳，你們怎么認識的??？藏得這么深！"
"我們住同一個小區(qū)。"周曉琳按照劇本回答，"他是我家樓上的租客。"
"哇，好浪漫?。?幾個女生起哄，"近水樓臺先得月！"
陳浩突然插話："齊先生做什么工作的？"
"攝影師。"齊偉平靜地回答。
"哦？給婚紗店拍那種？"陳浩的語氣帶著微妙的輕視。
周曉琳握緊了拳頭，但齊偉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示意他來解決。
"主要是新聞和紀實攝影。"齊偉從手機里調(diào)出幾張作品，"這是去年拍的抗洪系列，刊登在《國家地理》上。"
同學們傳閱著照片，發(fā)出由衷的贊嘆。陳浩的表情有些僵硬，顯然沒想到對方真有實力。
"齊先生記性真好，"張婷突然說，"剛才介紹時，你一下子記住了我們所有人的名字。"
齊偉笑了笑，"職業(yè)習慣。攝影師要記住拍攝對象的名字，這是基本尊重。"
周曉琳驚訝地發(fā)現(xiàn)，齊偉確實準確地叫出了每個同學的名字，甚至連誰和誰曾經(jīng)談過戀愛都知道——這些她肯定沒告訴過他。他是什么時候做的功課？
飯局進行到一半，服務員端上一盤龍蝦。齊偉自然地拿過周曉琳的盤子，幫她剝好殼再遞回去。
"謝謝。"周曉琳小聲道謝，心里泛起一陣暖意。她確實愛吃龍蝦但討厭剝殼，這是很私人的習慣，齊偉怎么會知道？
"曉琳還是不吃香菜？"陳浩突然問，明顯是想表現(xiàn)自己還記得前女友的喜好。
"早就不挑了。"周曉琳淡定地回答，然后驚訝地看到齊偉把她盤子里的香菜都挑走了——他連這都知道？
接下來的時間里，齊偉的表現(xiàn)堪稱完美。他不多話，但每次開口都恰到好處；不刻意秀恩愛，但每個小動作都流露出對周曉琳的了解和關心。當陳浩炫耀新女友的鋼琴八級時，齊偉只是淡淡地說："曉琳的廣場舞跳得也很好，還拿了社區(qū)比賽第一名。"
這句話戳中了同學們的笑點，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周曉琳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被迫參加的廣場舞比賽，有一天會成為反擊前男友的武器。
聚會結束時，陳浩明顯憋著一肚子氣。他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曉琳，聽說你升職了？年薪有三十萬了嗎？"
這個問題惡意滿滿——三年前分手時，陳浩曾嘲笑她"一輩子就是個小白領，掙不到我零頭"。
周曉琳剛要回答，齊偉輕輕按住她的手，"曉琳的收入是個人隱私。不過，"他看向陳浩，"如果按幸福指數(shù)算，她應該是百萬富翁。"
同學們發(fā)出善意的笑聲和掌聲。陳浩臉色鐵青，拉著新女友匆匆離開了。
"太解氣了！"回程的出租車上，周曉琳忍不住歡呼，"你沒看到陳浩那張臉，都快綠了！"
齊偉笑著看她，"開心了？"
"超級開心！"周曉琳轉(zhuǎn)向他，"不過你怎么知道那么多關于我的事？連我不吃香菜都記得。"
齊偉的目光柔和下來，"因為我認真聽你說話。"
簡單的回答，卻讓周曉琳心頭一顫。是啊，齊偉總是這樣，安靜地觀察，認真地傾聽，記住她所有的小習慣和喜好。不像陳浩，當初戀愛時只顧著炫耀自己，從沒真正了解過她。
出租車停在小區(qū)門口，兩人決定散步回去。夜風輕柔，路燈在路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周曉琳突然意識到他們還牽著手，卻舍不得松開。
"謝謝你，"她輕聲說，"今天真的...很特別。"
齊偉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她。月光下，他的輪廓格外分明，眼睛里像是盛著整個星空。
"曉琳，"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想說..."
"姐！齊哥！"周曉陽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你們回來得正好！我直播破紀錄了，快來看回放！"
兩人迅速分開，像做錯事的孩子。周曉陽跑過來，興奮地揮舞著手機，完全沒注意到氣氛的異樣。
"粉絲破十萬了！還有品牌想簽年框！"他一手摟一個，把兩人往家里帶，"爸媽都睡了，咱們偷偷慶祝一下！"
周曉琳偷偷看了齊偉一眼，對方也正看著她，兩人相視一笑。那句沒說完的話，似乎暫時留在了這個美好的夜晚里，等待著更適合的時機。
回到家，周曉陽開了瓶可樂當香檳，三人窩在客廳小聲慶祝。周曉琳看著弟弟興奮的樣子，又看看齊偉安靜的微笑，突然覺得，不管那句沒說完的話是什么，此刻的幸福都是真實的。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同學群消息。張婷@了她："曉琳，你男朋友太帥了！比陳浩強一百倍！他還有單身兄弟嗎？"
周曉琳笑著鎖上屏幕。今晚過后，她可能再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