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塵的聲音,如同淬了萬載寒冰的刀刃,每一個字都刮得兩名守衛(wèi)的靈魂瑟瑟發(fā)抖。那冰冷的、帶著原始獸性的金色豎瞳,牢牢鎖定了癱軟在地、褲裓盡濕的矮胖守衛(wèi)。
矮胖守衛(wèi)的瞳孔里,倒映著那雙非人的眼睛,倒映著厲塵緩緩抬起、布滿暗金紋路的手掌。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被恐懼徹底扼住的怪響,身體抖得像狂風(fēng)中的落葉,連求饒都成了一種奢侈。極致的死亡氣息如同實質(zhì)的冰水,將他從頭到腳徹底淹沒,凍結(jié)了血液,凍結(jié)了思維。
厲塵的手掌,并未立刻落下。那布滿妖異紋路的手指微微屈伸,指尖縈繞著一縷肉眼可見的、灼熱扭曲空氣的金色氣流。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初掌力量的生澀感,卻又蘊含著某種深入骨髓、源自血脈本能的精準(zhǔn)與……殘忍的戲謔。
他像是在欣賞一件即將被自己親手摧毀的脆弱玩物。
“不…不……”矮胖守衛(wèi)終于從喉嚨深處擠出一絲破碎的音節(jié),涕淚橫流,絕望地?fù)u著頭,身體拼命地向后蹭,試圖遠(yuǎn)離那越來越近的死亡氣息。巖石冰冷的觸感透過濕透的褲子傳來,卻遠(yuǎn)不及那金瞳注視下的萬分之一寒冷。
高瘦守衛(wèi)被這恐怖的一幕徹底釘在了原地,牙齒瘋狂打顫,握著劍柄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他眼睜睜看著同伴瀕死的慘狀,大腦一片空白,逃跑的念頭被那無形的威壓死死摁住,連手指都無法動彈分毫。
厲塵的手掌,終于動了。
并非疾風(fēng)驟雨,而是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向下壓去。目標(biāo),正是矮胖守衛(wèi)那顆因恐懼而劇烈抽搐的頭顱!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噗嗤”**。
仿佛一顆熟透的漿果被輕易捏碎。
矮胖守衛(wèi)的求饒聲、嗚咽聲,所有屬于活物的聲響,在這一掌之下戛然而止。他瘋狂顫抖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徹底癱軟下去。
紅的、白的……刺目的液體混合著破碎的骨碴,在冰冷的巖石上猛地炸開、濺射!濃郁的血腥味瞬間蓋過了寒潭的濕冷和餿飯的惡臭,濃烈得如同實質(zhì),狠狠灌入高瘦守衛(wèi)的鼻腔!
一些溫?zé)岬?、粘稠的液體甚至濺到了高瘦守衛(wèi)的臉上,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甜和滑膩感。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高瘦守衛(wèi)臉上的肌肉徹底扭曲,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他看著同伴那具只剩下脖頸以下、還在微微抽搐的無頭軀體,看著巖石上那灘迅速蔓延、混雜著腦漿的刺目猩紅,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冰寒和惡心感,如同最毒的蛇,瞬間纏繞上他的心臟,狠狠噬咬!
“嘔——!”他終于承受不住這超越極限的視覺沖擊和死亡恐懼,胃部劇烈痙攣,猛地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酸臭的穢物混雜著膽汁,噴濺在冰冷的巖石上,和他臉上同伴的鮮血腦漿混在一起,狼狽不堪,狀若瘋癲。
嘔吐帶來的劇烈生理反應(yīng),反而像是一把鑰匙,猛地撬開了那將他釘在原地的無形恐懼枷鎖!
逃!
必須逃!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他混亂的腦海中炸響,瞬間壓倒了嘔吐的惡心和身體的僵直。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原始的野獸,瘋狂地嘶吼著,驅(qū)使著他早已癱軟的身體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
“啊——?。 备呤菔匦l(wèi)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極致恐懼的尖嘯。他猛地將手中那柄視若性命的長劍,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厲塵的方向狠狠擲了過去!
長劍化作一道微弱的寒光,帶著他最后一絲勇氣和絕望,直刺厲塵胸口!
同時,他雙腳在濕滑的巖石上猛地一蹬,身體以一個極其狼狽扭曲的姿勢向后彈起!他根本不敢再看結(jié)果,甚至不敢看厲塵一眼,只憑著本能,手腳并用地朝著寒潭入口的方向連滾帶爬地?fù)淙?!每一次手腳觸地都伴隨著滑倒和磕碰,巖石鋒利的棱角劃破了他的手掌和膝蓋,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渾然不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咆哮:離開這里!離開這個魔鬼!越快越好!
厲塵看著那柄帶著微弱靈力波動、倉惶射來的長劍,金色的豎瞳中,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泛起。
他剛剛抹去臉上污穢的那只手,隨意地抬起,迎著那飛來的劍鋒,屈指一彈。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一粒微塵。
**叮!**
一聲清脆到極致的金屬顫鳴響起!
那柄灌注了高瘦守衛(wèi)全身力道、足以洞穿鐵甲的長劍,在接觸到厲塵指尖的剎那,劍身猛地一震,隨即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劍尖瞬間扭曲、崩碎!緊接著,整柄長劍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從劍尖到劍柄,寸寸碎裂!無數(shù)細(xì)小的金屬碎片如同炸開的煙花,四散迸射,“叮叮當(dāng)當(dāng)”地打在周圍的巖石上,濺起細(xì)碎的火星,隨即無力地掉落,沉入幽暗的潭水,或滾落在血污之中。
而厲塵的手指,連一絲白痕都未曾留下。
他冷漠地收回手,目光投向那個連滾帶爬、已經(jīng)快要消失在入口拐角處的倉皇背影。金色的豎瞳微微瞇起,瞳孔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如同貓戲老鼠般的殘忍光芒。
逃?
厲塵緩緩抬起腳。
他的動作依舊帶著一種初生的僵硬,但每一次邁步,都仿佛踩在某種無形的階梯上,異常沉穩(wěn)。腳下堅硬的巖石,在他落足之處,無聲無息地向下凹陷,留下一個清晰的、邊緣帶著細(xì)微皸裂的腳??!腳印周圍的巖石表面,迅速凝結(jié)出一層薄薄的白霜,又在下一個腳印落下時被無聲震碎。
他沒有奔跑,只是以一種恒定的、帶著死亡韻律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踏過那灘刺目的紅白混合物,踏過散落一地的冰冷鐵鏈碎片,踏過那柄長劍的殘骸。
一股無形的、源自他體內(nèi)沸騰血脈的恐怖威壓,如同蘇醒的太古兇獸在舒展筋骨,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開來!
嘩啦——!
原本只是緩緩流淌的死寂寒潭,此刻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攪動!水面猛地劇烈翻騰起來!巨大的水浪毫無征兆地沖天而起,卷起森冷的寒氣和沉淀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污濁淤泥!渾濁的潭水如同憤怒的巨蟒,狠狠地、帶著沛然莫御的力量,撞擊在兩側(cè)陡峭的巖壁之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寒潭禁地都在微微震顫,巖壁上凍結(jié)了不知多少年的厚厚冰層被震得簌簌剝落,砸入翻騰的水面。
厲塵的身影,就在這潭水倒卷、巨浪轟鳴的背景中,踏著沉穩(wěn)而致命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唯一的出口。冰冷的水汽和刺骨的寒意,無法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地,仿佛被一股無形的灼熱力場隔絕、蒸發(fā)。
他走過之處,只留下一串深嵌巖石的霜白腳印,以及身后那一片被徹底打敗、如同末日降臨般的恐怖景象。
那倉皇逃竄的高瘦守衛(wèi),已經(jīng)連滾帶爬地沖出了寒潭入口那沉重、布滿禁制符文的玄鐵大門。他根本不敢回頭,甚至不敢停下來喘一口氣,只是憑借著一股被死亡催生出的、透支生命的力氣,瘋狂地朝著宗門深處、有光亮和人聲的方向跌撞而去。
他臉上的血污和嘔吐穢物混合在一起,扭曲而猙獰,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如同最深的烙印,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他只想找到一個能喘氣的地方,只想把剛才那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告訴任何人!
寒潭入口處,厚重的玄鐵大門在厲塵無形的威壓下,發(fā)出沉悶的呻吟,門軸處凝結(jié)的厚厚冰霜簌簌掉落。厲塵的身影,終于踏出了這片禁錮了他不知多久的幽暗地獄。
門外,是玄天宗后山冰冷的月光,以及更深沉的夜色。
厲塵抬起頭,金色的豎瞳望向那片被宗門燈火映照得有些發(fā)紅的夜空。那冰冷豎立的瞳孔深處,倒映著遠(yuǎn)方山巒起伏的輪廓,也倒映著宗門深處那些巍峨宮殿模糊的剪影。
一股沉寂了太久、壓抑了太久的兇戾氣息,如同掙脫牢籠的太古兇獸,在他體內(nèi)無聲地咆哮著。
他緩緩抬起手,五指張開,對著那片被燈火染紅的夜空,仿佛要將整個宗門都攥在掌心,然后……捏碎!
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種宣告般的決絕,在他心中無聲回蕩:
**玄天宗……你們的噩夢,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