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我剛進辦公室就發(fā)現桌上多了杯咖啡和一張便條:“希望周末沒淋雨著涼。——張明遠”
張教授?我皺眉看著那杯咖啡,不確定該如何處理這個明顯的示好。正在猶豫時,林檬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驚天大八卦!”她關上門,壓低聲音,“張明遠在追你!”
“什么?”我差點打翻咖啡,“胡說八道!”
“千真萬確!”林檬掏出手機給我看教師群聊天記錄,“他昨天在群里問誰認識你家地址,說有事找你。結果晚上就有人看見他冒雨在你家樓下徘徊!”
我胃部一陣絞痛。所以昨天張教授的出現不是巧合?他是專程去找我的?
“更精彩的是,”林檬繼續(xù)道,“有人拍到了你和李尋在雨中共撐一傘的照片,現兩兩個學院的論壇都炸了!”
她調出照片——朦朧的雨幕中,李尋攬著我的腰,我們四目相對,任誰都能看出那一刻的曖昧。
“完了...”我捂住臉。
“完什么完!”林檬興奮地說,“你知道現在多少女老師嫉妒你嗎?同時拿下文學院才子和設計學院男神!,看誰還說你是老處女,高嶺之花?!?/p>
“問題是我沒有‘拿下’任何人!”我咬牙切齒,“而且張教授算什么才子?他去年那篇核心期刊論文還是我?guī)兔π薷牡模 ?/p>
“重點錯了!”林檬搖著我的肩膀,“現在的問題是,李尋看到這些傳聞了嗎?他什么反應?”
我搖搖頭。自從周六分別,我們還沒聯系過。他會不會以為我和張教授有什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正說著,辦公室電話響了。是院長秘書,通知我下午三點去會議室參加教學評估預備會。
“張教授主持的會議?!泵貢a充道,語氣微妙,“他說請您務必準時出席。”
掛斷電話,我的不安更甚了。張明遠這是要干什么?在公開場合表明立場嗎?
下午兩點五十,我提前到達會議室,卻發(fā)現張教授已經在那里了,正在布置文件??吹轿疫M來,他立刻迎上前。
“子衿!”他親熱地招呼,“身體沒事吧?周六淋了那么大的雨?!?/p>
“謝謝關心,我很好?!蔽铱桃獗3志嚯x,“會議資料需要幫忙嗎?”
“都準備好了?!彼f給我一份文件,手指“不經意”地劃過我的手背,“特意把你分在我的督導組,這樣交流更方便?!?/p>
我強忍不適,正要婉拒,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李尋走了進來,身后跟著教務處的王主任。
“李老師來協(xié)助我們優(yōu)化評估表格的設計?!蓖踔魅谓榻B道,“他在這方面很有經驗?!?/p>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李尋怎么會來文學院的會議?這是巧合還是...
“沈教授。”李尋公事公辦地點頭,目光卻掃過我和張教授站得過近的距離,“張教授。”
張教授假笑著伸出手,“沒想到設計學院的明星教師對我們文學院的教學評估這么感興趣。”
李尋與他握手:“跨界合作很重要。就像沈教授對設計感興趣一樣?!彼匾鈴娬{了“興趣”二字,讓我耳根發(fā)熱。
陸續(xù)有老師進來,我們不得不結束這場暗流涌動的對話。
會議開始后,張教授刻意安排我坐他旁邊,還不時低頭“請教”我問題。
而李尋坐在對面,全程面無表情地記錄著什么,只有在我發(fā)言時才會抬頭,眼神銳利如刀。
會議進行到一半,討論到課程創(chuàng)新時,李尋突然發(fā)言:“我認為文學院的課程可以借鑒一些設計思維。比如沈教授的空間敘事理論,完全可以與三維設計結合,開發(fā)跨學科課程?!?/p>
“有意思的建議?!睆埥淌诩傩Φ溃安贿^文學研究有其嚴謹性,不是隨便什么花哨設計都能融入的?!?/p>
我忍不住反駁,“適當的跨界嘗試確實能帶來新視角。事實上,我正在考慮開設一門相關選修課?!?/p>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個想法還只是雛形,我本不該在公開場合提出。更糟的是,我看到張教授的臉色瞬間陰沉。
“子衿,”他親昵地低聲說,“這種前衛(wèi)課程恐怕很難通過評審委員會審核。尤其是職稱評審期間,穩(wěn)妥更重要?!?/p>
這分明是威脅。
“我認為創(chuàng)新正是學術生命力的體現。”李尋突然提高聲音,“沈教授的研究本就走在學科前沿,開設新課恰逢其時。如果需要,設計學院愿意提供全力支持?!?/p>
會議室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王主任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將話題轉向其他事項。
會議結束后,我迅速收拾文件準備離開,卻被張教授攔?。骸白玉疲砩嫌锌諉??我知道新開了家法餐廳...”
“她沒空?!崩顚げ恢螘r出現在我身后,一只手自然地搭上我的肩,“我們已經約好了,是吧沈教授?”
他的觸碰像電流,讓我瞬間僵直。當著這么多同事的面,我無法拆穿他的謊言,只能點頭:“是...是的。”
張教授的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冷笑一聲:“看來是我唐突了。”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其他老師也陸續(xù)離開,最后只剩下我和李尋站在空蕩蕩的會議室里。他的手依然搭在我肩上,熱度透過衣料灼燒著我的皮膚。
“謝謝?!蔽倚÷曊f,“不過沒必要這樣。張教授只是...”
“只是在威脅你?!崩顚だ淅涞卮驍辔?,“用職稱評審要挾你接受他的追求?!?/p>
我驚訝地抬頭:“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對男人的這種把戲太熟悉了?!彼谋砬檐浕聛?,“沈子衿,你不必忍受這些?!?/p>
“我也知道,但這是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疲憊地說。
他上前一步,“告訴我為什么一開始接近我?”
現在是說的最佳時機,告訴他那個愚蠢的賭約,結束這一切...
“李老師!”教務處的小王探頭進來,“麻煩您到辦公室?guī)臀铱纯丛O計表格?!?/p>
“我馬上來?!彼D向我,聲音低沉,“晚上七點,圖書館老地方,我等你答案?!?/p>
說完,他大步離去。
回到辦公室,我癱坐在椅子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和混亂。張教授的威脅,李尋的追問,職稱評審的壓力...一切都在同一時間壓了下來。
手機震動,是林檬的信息:“聽說會議室上演了二男爭一女的大戲?求細節(jié)!”
我沒回復,轉而打開電腦,調出那份“李尋研究檔案”。
翻看之前的記錄,從最初的“目標分析”到最近的“觀展筆記”,我的筆觸不知何時已經變了——從冷靜客觀的觀察,到充滿個人情感的描述。
最諷刺的是,在“研究結論”一欄,我寫下的全是他的優(yōu)點:博學、幽默、才華橫溢、溫柔體貼...這哪里是什么研究檔案?分明是一封封未送出的情書。
我深吸一口氣,在文檔末尾添加了最后一條記錄:
“研究終止原因:研究者已喪失客觀立場,對研究對象產生不可控的情感依賴?!?/p>
合上電腦,我看向窗外。暮色已經降臨,距離七點的約定只剩不到一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