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暈的更厲害了，今晚他的確不小心喝多了一點，回來又吹了風，現在醉的一塌糊涂。他甩著發(fā)暈的腦子，側過頭仔細的看著張起靈身上的花紋。
黑色的花紋沿著脖子一直延伸到衣服深處。吳邪好奇的伸手戳了戳，又用手指順著張起靈的脖頸描繪著那個圖案。
張起靈的體溫很高。他配合的仰著頭，一言不發(fā)。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十分的平靜，只是微微急促的呼吸跟泛白的指尖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情。
“這是什么……”吳邪喝醉后沒有了平日的乖張，溫順的像一只可愛的小狗。眼睛亮晶晶的，聲音也帶著濃厚的鼻音，尾音拖的長長的。
喝醉的吳小狗對這個花紋十分的好奇，伸出手就想解張起靈的襯衫，看看這個花紋到底是什么。他整個人軟綿綿趴在張起靈身上，就要去解他的扣子。
張起靈被壓的整個人向后仰了仰，無奈的看著懷里的人。他怕吳邪這個姿勢不舒服，便摟著他的腰轉了個圈，自己靠坐在沙發(fā)上，讓他跨坐在自己的身上。
這下更方便吳小狗的動作了。他先是趴在張起靈的頸窩深深的吸了一口，滿足的蹭了蹭，接著就繼續(xù)去跟扣子搏斗。張起靈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他的腰，任他在自己身上胡鬧。
吳小狗使出渾身解數，好不容易解開了幾顆扣子，他直了直腰，正準備跟剩下的扣子繼續(xù)搏斗，突然覺得有什么東西硌著他的大腿。他皺著眉，不舒服的想要伸手去撥開，剛碰到那東西，手就被張起靈緊緊的扣住了。
兩個扳指撞在了一起，聲音婉轉而清脆。
張起靈的力道大的驚人，捏的他手生疼。吳邪吃痛的嘶了一聲，酒頓時醒了幾分。
“疼……”吳邪又皺了皺眉，聲音帶著一絲委屈和剛清醒過來的茫然。他試圖抽回手，卻被張起靈扣得更緊。
張起靈沒有看他，目光落在虛空的某處，下頜線繃得死緊。他的衣衫敞著，胸膛起伏的幅度明顯加大，呼吸變得有些粗重。身上的黑色紋路也變得更深了，隨著他的呼吸微微起伏，順著解開的襯衫一路向下，隱沒進褲腰里。
“小哥？”吳邪又喚了一聲，這次聲音清晰了許多，帶著一絲慌亂。他完全清醒了，瞬間反應過來身下硌著自己的是什么，頓時慌亂的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哪里，耳根發(fā)燙的厲害。
張起靈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他閉了閉眼，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再睜開時，眼底的暗潮被壓下去了些。
“別動?！睆埰痨`的聲音啞的厲害，他松開了扣住吳邪的那只手，轉而重重地按在了吳邪的后腰上，阻止他因為驚嚇而試圖起身的動作。
吳邪整個人僵住了，雙手下意識的撐在張起靈的胸膛上，整張臉伏在張起靈的脖頸處。男人身上的木質香從未有過的濃厚，順著呼吸鉆進他的鼻腔。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炸開，血液在血管里瘋狂奔涌，連帶著指尖都開始發(fā)麻。
“小哥……”吳邪的喉嚨有點澀。他僵硬的趴在張起靈身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又一陣夜風吹了進來，吳邪被吹的打了一個冷顫。他又往張起靈身上貼了貼，溫熱的軀體驅散了寒意，但他感覺到張起靈的體溫沒有剛剛那么高了。
不知過了多久，張起靈忽然松開了手，閉著眼平復呼吸。敞開的衣衫下，那黑色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淡，最終隱沒在皮膚下。
吳邪趁機從他身上爬起來，手腳并用地退到沙發(fā)另一頭，今晚所有的一切對他來說太超過了，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喝酒真他媽誤人，以后再喝酒他就是狗。
他整理著皺巴巴的襯衫，指尖還在發(fā)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撈起桌上的煙跟打火機，走向露臺。
露臺的風很大，吳邪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深秋的香港晚上還是有點涼。殘留的酒意讓他的腦子還是有些暈，他點了根煙，狠狠的抽了一口，試圖驅散那股暈眩感。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張起靈了。之前那些帶著點曖昧的拉扯，那些對視，那些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都被今晚的這一頓動作給打亂了。
吳邪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狠狠的抽了一口煙，用力的滅在煙灰缸里。
他想起自己看著人家一臉蠢樣的說真好看，就羞恥的想跳進海里一死了之。
不一會，一件外套披在了他身上。吳邪沒回頭，他知道身后的人是張起靈。
張起靈把手搭在露臺上，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遠處的海面。
沉默籠罩了兩人。
“那個紋身......”吳邪先打破了這種沉默，他拿起火機，又點了一根煙，“是個麒麟？”看起來跟張起靈身上到處用的圖騰是一樣的。
張起靈拿過煙盒，從里面抽了一根：“嗯?！?/p>
吳邪斜了張起靈一眼，他倒是不意外張起靈會抽煙。他們這圈子的，多多少少都會抽，只是抽多抽少的問題而已。
只是張起靈從來沒在他面前抽過煙，他把手上的火機遞了過去：“那為什么平時看不見？”
“體溫升高才會顯現?！睆埰痨`點上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緩緩的吐著煙霧。
聽到這個回答，吳邪的耳根又有些發(fā)燙，他又干咳一聲，眼神飄忽：“所以是情緒激動才會顯現？”
張起靈淡淡道：“蒸桑拿也一樣?！?/p>
那就是單純的體溫升高了，“張海樓他們也有？”
“嗯?！睆埰痨`理了理褲子上的皺褶，“但不是麒麟。”
“哦？”吳邪來了興趣，他用手肘撐著欄桿，微微弓著腰，側頭看向張起靈“那他們的是什么？”
“窮奇?！?/p>
“窮奇？”吳邪重復了一遍，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傳說中的兇獸，與祥瑞的麒麟截然不同，“這個是怎么劃分的？”
“本家跟外家?！睆埰痨`吐出一口煙圈，目光投向遠處漆黑的海面，眼神很平靜。但吳邪知道，張起靈這個表情，是在懷念什么。
吳邪突然想起三叔說的“東北老宅一夜死了幾十口人”。六十年前那場血案，恐怕不只是為了搶奪長生秘密那么簡單，更像是一場針對張家本家的清洗。
“所以六十年前，本家?guī)缀酢眳切皼]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張起靈沉默著吸完最后一口煙，把煙頭滅在煙灰缸里?！班??！?/p>
那恐怕不只是幾十口人。吳邪忽然覺得喉嚨發(fā)緊。他想象著九歲的張起靈站在血泊里的樣子，握著槍，面無表情。那些所謂的族規(guī)束縛，所謂的族長責任，是從那一刻起，就沉甸甸地壓在這個孩子肩上的嗎？
張起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指尖帶著煙草和木質香混合的味道，“都過去了?！?/p>
“過去？汪家還在盯著，密文還沒破譯，你身上的秘密……”他的心突然像被針扎了一下，他頓了頓，聲音放輕，“這些事……怎么可能說過去就過去?！?/p>
張起靈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露臺的風似乎更大了些，吹散了殘留的曖昧和酒氣，也吹得吳邪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他剛把煙掐滅在冰涼的金屬煙灰缸里，攏了攏張起靈披在他肩上的外套，試圖驅散寒意，也驅散心頭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良久，張起靈嘆了一口氣：“去睡吧?！?/p>
吳邪沒應聲，他瞇著眼睛盯著遠處海面上星星點點的漁火，半晌，才低低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明天……還回老宅嗎？”
“嗯。”張起靈移開目光，“按計劃。”
“好。”吳邪終于轉過身，“晚安……你也早點睡?！闭f罷，他沒再看張起靈，徑直走進了客廳。那碗被遺忘的醒酒湯孤零零地放在茶幾上，已經涼透了。
張起靈站在原地，看著吳邪有些慌亂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夜風吹動他敞開的襯衫衣襟，他抬手，指腹輕輕擦過下唇，那里仿佛還印著吳邪嘴唇柔軟的觸感。他眸色深了深，最終只是走進去，彎腰拾起被吳邪扔在客廳地上的白色塔士多外套，搭在臂彎，也上了樓。
這一夜，淺水灣的洋房異常安靜。吳邪在臥室的床上輾轉反側，酒精帶來的眩暈感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醒后更清晰的混亂。張起靈的吻，他身上浮現的麒麟紋身，九歲孩童站在尸山血海里的畫面。各種畫面和話語在腦中交織沖撞。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最終強迫自己閉上眼。
隔壁主臥的門縫下，燈亮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吳邪是被窗外的海鷗叫聲吵醒的。他坐起身，宿醉后的頭痛隱隱發(fā)作，但更清晰的是昨晚記憶回籠帶來的沖擊感。
深吸一口氣，吳邪掀開被子下床。洗漱時，他看著鏡子里眼下淡淡的青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昨晚的自己，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他在衣柜里挑了一件白色長袖鏤空 polo衫，搭配了一條米色那不勒斯休閑西褲，他邊戴著腕表邊在首飾柜里看了看，最終拿了一條銀色的手鏈戴上。
卡扣上的小麒麟在陽光下泛著光。
吳邪走下樓。餐廳里，張起靈已經坐在那里，面前放著一杯黑咖啡，手里拿著一份文件。他穿著一件米色休閑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神情平靜，仿佛昨晚沙發(fā)上那個失控邊緣的男人從未存在過。
“早?！眳切氨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張起靈聞聲抬頭，似乎捕捉到了吳邪那點不自然和疲憊，但什么也沒說，只是淡淡應道：“早。吃早餐?！?/p>
兩人沉默地吃著早餐，氣氛又有些詭異的微妙。吳邪幾次想開口打破沉默，問問今天的安排或者昨晚……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該說什么？道歉？還是追問？似乎都不合適。
最終還是張起靈先開了口，打破了沉默：“半小時后出發(fā)。”
“嗯?！眳切皯艘宦?，加快了進食的速度。他需要點事做，來沖淡這尷尬又曖昧的氣氛。
半小時后，黑色賓利駛離淺水灣，朝著吳家老宅的方向開去。開車的是張海樓，副駕駛坐著張海客。吳邪和張起靈坐在后座。
車內一片安靜，吳邪閉著眼睛假寐，試圖躲避這個尷尬的氣氛。
“族長，”副駕的張海客回過頭，打破了安靜，“吳二爺那邊已經安排好了。吳家老宅周圍，我們的人確認過，沒有異常，汪家那邊暫時沒動靜?！?/p>
“嗯?！睆埰痨`應了一聲，目光落在窗外。
吳邪睜開眼，瞥了一眼張起靈的側臉。他二叔果然插手了，這算是默許，還是另一種形式的交易？他三叔那邊……昨晚露臺的談話后，三叔的雖然態(tài)度明顯松動了許多，但不代表著完全消氣了。今天他要是在家的話，估計……哎。
車子駛入熟悉的道路，最終停在了吳家老宅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門前。門房顯然早已接到通知，看到車子，立刻恭敬地打開了大門。
車子在院中停下。吳邪和張起靈下車，張?？秃蛷埡菬o聲地跟在后面幾步遠的地方。
吳邪深吸一口氣，率先邁步走進主樓客廳。
客廳里，吳二白正坐在主位的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泡著功夫茶，吳三省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背對著門口的方向，手里拿著一份報紙，抖得嘩啦作響，那力道明顯帶著火氣，報紙幾乎要被他撕破。聽到腳步聲，吳三省連頭都沒回，只是那抖報紙的動作更用力了。
“二叔，三叔?！眳切伴_口，聲音盡量平穩(wěn)。
吳二白這才抬了下眼皮，目光在吳邪臉上掠過，然后落在他身后的張起靈身上。
“小邪，張族長。”他微微頷首：“來了。坐?！?/p>
張?？透鷱埡腔ハ嗫戳藢Ψ揭谎?。
吳邪在側邊的椅子上坐下。張起靈則自然地坐在了他旁邊，姿態(tài)沉靜，仿佛對客廳里有些壓抑的氣氛毫無所覺。
他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宣告。
吳二白將一杯剛沏好的茶推到吳邪面前，然后又推了一杯到張起靈面前，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
“二叔，”吳邪沒有碰那杯茶，直接切入主題，“我這次回來，是想去庫房查點東西。”
吳二白端起自己的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眼皮都沒抬：“查什么？”
“我想查……爺爺晚年親手修繕或制作過的一些特殊物件的記錄。特別是……帶有特殊紋樣或者刻痕的?！眳切罢遄弥迷~，“最近對爺爺的手藝很感興趣，想整理學習一下。上次在拍賣會看到那個云龍紋鈕子，覺得手法精妙，就想看看爺爺有沒有留下類似的精品或者圖紙?！?/p>
吳三省冷哼了一聲，猛地將報紙拍在茶幾上。他終于轉過身，先是狠狠的瞪了吳邪一眼，然后把目光死死釘在張起靈臉上，充滿了敵意。
“感興趣？吳邪，你當你二叔三叔是三歲小孩糊弄？”吳三省的聲音帶著嘲諷，“查記錄？庫房重地，是給你學手藝的地方？” 他話里的刺直指張起靈，就差明說是張起靈在背后指使了。
吳邪心里一萬個草泥馬奔騰。他就知道他三叔又得發(fā)他那個驢脾氣，他肯定誤會是張起靈指使的了，他剛要開口，一旁的吳二白放下了茶杯，冷不丁的開口：“老三?！?/p>
吳三省對上吳二白的目光，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幾下，最終狠狠的別開臉，不再開口。
吳二白這才重新看向吳邪，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旁邊低頭喝茶的張起靈。他不再多問，只是抬手，從腰間解下一枚古樸的黃銅鑰匙，輕輕放在茶幾上，推向吳邪的方向。
“貳京在庫房那邊。規(guī)矩你懂。查什么，自己跟他說?！?/p>
說罷，他不再看吳邪，重新拿起紫砂壺，專注地沖洗著茶杯。
吳邪知道，他二叔也是生他的氣了。對他的任性，對他的選擇，既生氣，又失望。
“謝謝二叔。”他的心中五味雜陳，伸手拿起那枚鑰匙，看了一眼他三叔，轉頭對他二叔道：“那我們先過去了?！?/p>
他站起身，張起靈也隨之站起。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客廳。張?？秃蛷埡且搽S即跟上。吳邪感覺到吳三省的目光釘在自己背上，帶著憤怒跟痛心。他的腳步未停，只是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
張起靈走在吳邪身側，他瞥了一眼吳邪的表情，伸出手，握了一下吳邪的手。
吳邪頓了頓，繼續(xù)往前走。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鑰匙，他知道，這趟回家，他失去的，恐怕比得到的更多。
但是路已經選了，就沒有回頭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