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鮫號”駛離東南亞海域的第三天，海面上終于沒了紅樹林的腐泥味，取而代之的是咸得發(fā)苦的海風。我站在甲板上，手里攥著歐洲客戶給的手機，屏幕上“馬庫斯”這個名字的備注，像顆裹著糖衣的毒丸——對方說在意大利熱那亞港接我們，卻沒說具體的接頭人，只發(fā)了個“戴著銀色海豚胸針”的暗號。
74號女人正給73號孩子擦銀鎖，鎖面被海水浸得發(fā)烏，她用細布反復打磨，指尖蹭出的亮痕，倒像是在這滿是齷齪的航程里，硬摳出來的一點光。護工抱著女兒坐在船角，孩子手里攥著塊從提煉廠帶出來的海豚鱗片，鱗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和張疤臉腰間的匕首刃，是同一種顏色。
“劉先生，張疤臉不對勁?！?4號女人突然湊過來，聲音壓得很低，“剛才我看見他在船尾打電話，說什么‘樣本已經(jīng)拿到，等靠岸就交給坤沙先生’?！蔽倚睦镆怀?，摸了摸腰后的刀——張疤臉果然還是沒徹底倒向我，他還在給坤沙通風報信。
我沒聲張，假裝去貨艙檢查原料樣本。金屬罐被我藏在貨艙最里面的暗格里，上面裹著防水布，布上還沾著提煉廠的煙火味。剛要打開暗格，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是張疤臉：“劉先生，這樣本很重要吧？坤沙先生說，只要我能把樣本帶回去，就把東南亞的代孕渠道分我一半?！?/p>
他的話像塊冰砸在我后頸，我轉(zhuǎn)身時，刀已經(jīng)抵在他的喉嚨上：“你以為坤沙會真的給你渠道？他只是想利用你拿樣本，等你沒用了，就會像處理張局長一樣處理你！”張疤臉的臉白了，卻還嘴硬：“你騙我！坤沙先生不會的！”
“不會？”我從懷里掏出張局長的賬本，翻到“張疤臉：50萬（刺殺劉應成失敗，扣發(fā)獎金）”那頁，“你去年刺殺我的事，他早就記在賬上了，你以為他會忘了？”張疤臉的眼神晃了晃，喉嚨動了動：“我……我只是想活?！?/p>
“想活，就跟我說實話?！蔽野训妒栈貋恚袄ど匙屇阍诳堪逗笞鍪裁?？是不是想搶樣本，再殺了我們？”張疤臉咬了咬牙，從懷里掏出個微型定位器：“他……他讓我把這個貼在樣本上，靠岸后，他的人會跟著定位器來搶。”
我接過定位器，手指捏著這小小的黑色方塊——坤沙倒是會算計，既想拿樣本，又想借我的船靠近歐洲客戶，最后坐收漁利。我把定位器扔進海里，對著張疤臉說：“想活，就按我說的做——靠岸后，你假裝把假樣本交給坤沙的人，引他們?nèi)テУ膫}庫，我們趁機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p>
張疤臉愣了愣，卻還是點了點頭——他沒得選，現(xiàn)在只有跟著我，才能避開坤沙的滅口。
兩天后，“潛鮫號”終于駛進熱那亞港。港口里停著無數(shù)艘貨船，桅桿像片插在海里的枯樹林。遠處有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正靠在欄桿上抽煙，他的領口別著枚銀色海豚胸針——是接頭人。
我讓74號女人帶著孩子和護工躲在船上，自己和張疤臉拿著假樣本（我早就準備好的空金屬罐）往接頭人走。男人看見我們，掐滅煙，伸手要接樣本：“劉先生？馬庫斯先生在倉庫等你，樣本先給我?！?/p>
“先見馬庫斯先生?！蔽野鸭贅颖就砗蟛亓瞬兀耙姴坏饺?，樣本不能給你?！蹦腥说难凵窭淞死?，卻還是轉(zhuǎn)身往倉庫走：“跟我來?！?/p>
倉庫里彌漫著橄欖油的味道，混著海風的咸腥，倒不像個交易的地方，更像個普通的貨棧。馬庫斯坐在堆橄欖油桶上，手里拿著個銀色的金屬罐——和我手里的樣本罐一模一樣?！皠⑾壬愕臉颖灸?？”他的中文帶著濃重的口音，眼神卻像鷹一樣盯著我。
我把假樣本扔給他，他打開看了眼，突然笑了：“劉先生，你在耍我？這里面是空的！”他拍了拍手，倉庫的門突然被關上，十幾個穿黑西裝的人沖進來，手里都舉著槍——是馬庫斯的人！
原來馬庫斯根本不是想和我合作，他是想搶真樣本！我心里一沉，摸出懷里的槍，對著最近的人開槍。張疤臉也沒猶豫，鋼管砸在另一個人的頭上：“劉先生，我?guī)湍?！?/p>
混亂中，馬庫斯突然從懷里掏出個對講機，對著里面喊：“坤沙先生，劉應成在倉庫里，你們可以進來了！”坤沙也來了！我心里冷笑——原來馬庫斯早就和坤沙勾結(jié)了，他們想里應外合，搶樣本，再殺了我！
倉庫的后門突然被踹開，坤沙帶著十幾個手下沖進來，手里的槍對著我們：“劉應成，你以為你能贏？這樣本，還有歐洲的渠道，都是我的！”他的袖口別著枚“△”標記的徽章，徽章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和當年拉姆巴塔島上海豚尸體上的記號，一模一樣。
我沒慌，反而對著倉庫的通風口喊：“74號，動手！”通風口突然傳來“嘩啦”聲，74號女人帶著護工和孩子，從通風口跳下來，手里還攥著從貨艙里搬來的汽油桶——我們早就料到馬庫斯會動手，提前在倉庫周圍灑了汽油。
“坤沙，馬庫斯，你們不是想要樣本嗎？”我把真樣本舉起來，對著汽油桶的方向晃了晃，“現(xiàn)在這倉庫里全是汽油，我只要把樣本往火里一扔，你們就什么都得不到！”
坤沙和馬庫斯的臉色都變了。馬庫斯往前跨一步：“劉先生，有話好說！我們可以重新談合作，我把歐洲的渠道分你三成！”“三成？”我笑了，“我要五成，還要你把和坤沙勾結(jié)的證據(jù)交出來！”
馬庫斯咬了咬牙，從懷里掏出個U盤：“這里面有我和坤沙的所有交易記錄，包括他用海豚尸體運毒的航線！”我讓張疤臉過去拿U盤，剛要接過，坤沙突然開槍，子彈打在張疤臉的胳膊上，U盤掉在地上。
“想拿證據(jù)？沒那么容易！”坤沙吼著，往U盤的方向沖。我沒猶豫，把汽油桶往地上一摔，汽油濺在所有人的腳上。74號女人立刻掏出打火機，火苗在她指尖晃著：“誰敢動，我就點火！”
坤沙和馬庫斯的人都僵了，沒人敢動——他們知道，只要火苗一落，這倉庫里的人，都會變成燒焦的渣。我趁機撿起U盤，又把真樣本揣進懷里：“現(xiàn)在，讓我們出去，不然我們就同歸于盡！”
坤沙和馬庫斯對視一眼，只能讓開一條路。我們往倉庫外走，身后傳來馬庫斯的怒吼：“劉應成，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回到“潛鮫號”上，我立刻讓74號女人開船。船駛離熱那亞港時，我回頭看了眼——倉庫的方向已經(jīng)冒起了黑煙，是74號女人剛才偷偷點燃的汽油，雖然沒炸了倉庫，卻也給了坤沙和馬庫斯一個教訓。
張疤臉正用布條包扎胳膊上的傷口，血滲過布條，落在甲板上，像朵小小的紅花。我把U盤扔給他：“這里面有坤沙的罪證，你要是想徹底擺脫他，就拿著這U盤，去跟羅爺換條活路——但你記住，別再?；??！?/p>
張疤臉接過U盤，眼神里終于沒了之前的猶豫：“劉先生，謝謝你。”我沒說話，只是摸了摸懷里的真樣本——現(xiàn)在我有了馬庫斯的交易記錄，有了歐洲客戶的渠道（雖然是用威脅換來的），還有能繼續(xù)和坤沙、羅爺對抗的籌碼。
海風卷著熱那亞港的橄欖油味，往船尾飄去。73號孩子突然舉起銀鎖，鎖面反射的陽光，落在我懷里的樣本罐上，亮得有些刺眼。我知道，這場產(chǎn)業(yè)鏈的爭奪戰(zhàn)，還遠沒到結(jié)束的時候——坤沙不會善罷甘休，馬庫斯也會反撲，但我現(xiàn)在手里有了更硬的籌碼，還有顆比誰都狠的心。
“下一站，去西班牙?！蔽覍χ?4號女人說，“那里有個海豚肉食品加工廠，是李科長的海外據(jù)點——我們?nèi)ツ命c‘新貨’，給坤沙和馬庫斯，再送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