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結(jié)婚后的兩年，他們過得很好，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喬伊想，陳遇辭對她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完美的丈夫。
他會記得她喜歡的餐廳，會在她生理期時準(zhǔn)備熱飲，會在她父親刁難她時適時地替她解圍。
可這種“好”里總帶著一種疏離的禮貌，像一層透明的玻璃墻，她看得見他，卻永遠觸碰不到真實的他。
她試過撒嬌，試過發(fā)脾氣，甚至試過故意喝醉，可陳遇辭永遠只是溫和地笑著，用那種近乎完美的體貼應(yīng)對她的一切情緒。
他的溫柔像一把鈍刀，緩慢地磨著她的耐心。
直到那天，喬父把她叫進書房。
“兩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喬父陰沉著臉，手指敲擊著桌面。
“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等著看喬家的笑話嗎？”
“沒有繼承人，以后這些家業(yè)交給誰？”
喬伊撇了撇嘴，心里一陣煩躁。
她當(dāng)然知道問題出在哪，她曾經(jīng)嘗試過和陳遇辭親近，可每次他都會在半途停下，神色平靜地說。
“抱歉，我不太習(xí)慣?！?/p>
有一次，她忍不住質(zhì)問。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碰我？”
陳遇辭沉默了一會兒，拿出一份醫(yī)院的檢查報告遞給她。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精點活性不足，生育概率極低”。
她當(dāng)時氣得把報告撕得粉碎，可陳遇辭只是平靜地看著她，說：“如果你介意，可以離婚?！?/p>
她怎么可能離婚？
且不說陳遇辭如今在律政界的地位，單是他手中握著的喬氏股份，就足以讓她咬牙忍下這份屈辱。
“爸，再給我們點時間?！?/p>
她敷衍著，逃也似地離開書房。
回到家時，天色已晚。
喬伊泡了個熱水澡，試圖洗掉滿身的疲憊。
浴室的霧氣氤氳在鏡面上，她隨手擦了一下，開始涂抹晚霜。
就在這時，鏡子里突然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長發(fā)，蒼白的臉，穿著白色睡裙，靜靜地站在她身后。
她猛地回頭，浴室里空無一人。
“幻覺嗎......”
她喃喃自語，可當(dāng)她再次看向鏡子時，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鏡中的“她”沒有跟著轉(zhuǎn)頭，而是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詭異至極的微笑。
“啊?。?！”
喬伊尖叫著沖出浴室，一頭撞進剛回家的陳遇辭懷里。
“怎么了？”
他扶住她顫抖的肩膀，聲音依舊平穩(wěn)。
“鏡、鏡子里有人！”
她死死攥住他的襯衫。
“有個女人......她在對我笑！”
陳遇辭皺了皺眉，走進浴室檢查了一番。
“什么都沒有?！?/p>
他走出來，神色如常地遞給她一杯溫水。
“你太累了?！?/p>
喬伊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在對上他平靜的目光時，突然啞了聲音。
后來的幾天，喬伊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開始頻繁地出現(xiàn)幻覺，泡咖啡時，水面倒映出的不是她的臉，而是許漾蒼白的微笑。
睡覺時，總覺得有人站在床邊，用冰涼的手指梳理她的頭發(fā)。
甚至在公司開會時，她都能聽到身后傳來輕輕的嘆息聲，可一回頭，只有下屬們困惑的表情。
她開始害怕照鏡子。
每次站在鏡前，她都死死盯著自己的倒影，生怕一眨眼，鏡中的“她”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她甚至讓人把家里所有的鏡子都蒙上了黑布，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會在玻璃窗、電梯門，甚至是光滑的餐具上，看到那張陰魂不散的臉。
她幾乎不敢睡覺。
因為一閉眼，就會夢見許漾站在她的床邊，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
“喬小姐，你脖子上的紅疹......好點了嗎？”
然后，她就會在尖叫中驚醒，渾身冷汗淋漓。
陳遇辭注意到了她的異常。
這天晚上，他走到她身邊，牽起她冰涼的手。
“走吧，你爸爸還在等我們吃飯?！?/p>
喬伊僵硬地笑了笑，任由他拉著自己出門。
飯桌上，喬父喝得滿面紅光。
“小陳啊，這次和萬成的合作多虧了你！”
喬父大著舌頭，拍了拍陳遇辭的肩膀。
“那群老狐貍還想壓價，結(jié)果被你三兩下就擺平了！哈哈哈！不愧是頂級律師！”
陳遇辭微笑頷首，手邊的酒杯始終未動。
“要我說，這商場如戰(zhàn)場，心不狠站不穩(wěn)！”
喬父越說越興奮，又灌了一杯酒。
“就像當(dāng)年許家那個老頑固，非要跟我爭那塊地，結(jié)果怎么樣？哈哈哈！”
喬伊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爸！”
她急切地打斷。
“你喝多了！”
“哎，這有什么不能說的？”
喬父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醉醺醺地湊近陳遇辭。
“陳啊，你知道當(dāng)年為什么許家會破產(chǎn)嗎？因為我寶貝女兒看上你了??！”
喬伊的臉色瞬間慘白。
“那老許的女兒不是一直纏著你嗎？我閨女天天在家哭，我這當(dāng)?shù)哪懿还?？?/p>
喬父得意地瞇起眼。
“幾個電話的事......銀行抽貸，供應(yīng)商催款，再找?guī)讉€記者寫點負面新聞......嘖嘖，六十層樓，說跳就跳了！”
喬伊猛地站起來，卻被陳遇辭輕輕按回座位。
“沒事?！?/p>
他溫柔地撫了撫她的后背。
“爸爸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又不是外人?！?/p>
“就是！”
喬父哈哈大笑，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小陳懂事！來，陪爸喝一個！”
飯局結(jié)束，外面下起了大雨。
陳遇辭開車送喬伊去公司。
車內(nèi)很安靜，只有雨刷規(guī)律的聲響。
喬伊心神不寧地望著窗外，忽然，她的身體猛地僵住。
公交站臺旁，一個撐著黑傘的女人靜靜站著。
傘沿壓得很低，只露出蒼白的下巴和一抹熟悉的微笑。
她穿著白色連衣裙，裙擺被雨水打濕，貼在纖細的小腿上。
喬伊猛地坐直身體。
“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