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之畔,寒風卷著水汽,撲打在臉上,冰冷而真實。望著樹林里黑壓壓的五千先頭部隊、兩千匹焦躁刨蹄的西涼戰(zhàn)馬,以及剛剛渡江過來的自己和另外五千人,孫策感覺頭皮一陣發(fā)麻。
【孫策內(nèi)心OS: 一萬人…每天光吃飯就能把我吃破產(chǎn)吧?這要是有個打卡機,光是統(tǒng)計出勤都能讓程叔的頭更禿一圈…頭好癢,要長管理腦了?!?他用力撓了撓頭發(fā),把那股現(xiàn)代人對“大型線下真人模擬經(jīng)營游戲”的恐慌壓下去。
“程叔!韓叔!”他的聲音在江風中顯得清亮而急切,“速度再快些!全軍交替警戒,斥候再放遠五里!我們要用最快速度離開江岸,鉆進南邊的山里去!”
程普和韓當抱拳領(lǐng)命,眼神交匯間滿是欣慰與凝重。少主雖偶有跳脫,但這份危機感和對大局的把控,已遠超其年齡。
就在這時,孫策目光鎖定了正與幾名文吏核對物資清單的朱治。他小跑過去,一把拉住朱治的胳膊,把他拽到一邊。
“伯父!重要任務(wù)!”孫策眼睛發(fā)亮,帶著一種“我發(fā)現(xiàn)了寶藏”的興奮,壓低聲音,“快,立刻挑幾個最機靈、最能忽悠…啊不是,是最能說會道的心腹,替我過江之后去找兩個人!”
朱治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有點懵,臉上的悲戚都暫時被沖淡了:“少主欲尋何人?”
“一個叫陳端陳子正,另一個叫秦松秦文表!”孫策語速飛快,仿佛怕自己忘了,“都是江北的讀書人,現(xiàn)在估計窮得叮當響,沒啥名氣,但絕對是寶貝!你信我!”
朱治努力在記憶里搜索,一片空白,只好遲疑道:“少主從何得知此二人?眼下局勢未定,尋訪文士是否…”
“哎呀,伯父你就別管我怎么知道的了!”孫策擺擺手,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狡黠和自信的笑容,【內(nèi)心OS: 總不能說我是歷史掛逼吧…】 “你就讓我的人去找到他們,然后…就這么說:‘吳郡孫伯符,神武膺運,廓開大略,志在匡濟天下!今已提萬甲之眾,席卷南下,思賢若渴,夜不能寐!久聞先生有王佐之才,特遣使恭迎,欲以腹心相委,共襄盛舉,立不世之功!’——對,就這么吹!往大了吹!反正先把人忽悠…啊不,請過來再說!”
朱治:“…”
他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前一秒還殺伐果斷、下一秒就開始滿嘴跑火車瘋狂自吹的少主,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局熘蝺?nèi)心OS: 神武膺運?廓開大略?少主…您這詞兒都是跟誰學的?這牛吹得是不是有點太…清新脫俗了?還有您那‘忽悠’的口誤我可聽見了??!】
看著朱治一言難盡的表情,孫策也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過頭了,趕緊咳嗽一聲,找補道:“呃…總之,意思就是這么個意思!態(tài)度要誠懇!禮數(shù)要周到!人,必須給我請來!伯父,這事關(guān)我們未來的錢袋子…啊不是,是未來的國策大計!就拜托您了!”他用力拍了拍朱治的肩膀,眼神“真摯”無比。
朱治看著少主那“你懂的”的眼神,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治,盡力而為?!彼杏X自己接下了一個極其艱巨且畫風清奇的任務(wù)。
【孫策內(nèi)心OS: 搞定!文官團隊種子已播下!接下來…】 他轉(zhuǎn)身,看向正在默默指揮隊伍、護衛(wèi)著孫堅靈車的程普、黃蓋、韓當?shù)热恕D禽v覆蓋著孫字戰(zhàn)旗的沉重靈車,是所有人心頭的巨石,也是他們此刻凝聚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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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切換,江陵大營。
與南岸的緊張急迫不同,此刻的大營燈火通明,甚至帶著幾分…虛張聲勢的喜慶?
孫賁一身擦得锃亮的鎧甲,端坐主位,努力讓自己的坐姿看起來像已故的叔父一樣威嚴。孫輔在一旁,下巴抬得老高,仿佛自己已是名震天下的副將。
帳外唱名:“左將軍袁公使者到——!”
一名身著華服、神態(tài)倨傲的文官——李豐,在武士護衛(wèi)下邁著方步進來,目光掃過孫賁,帶著明顯的審視。
“孫將軍,”李豐微微拱手,算是見禮,“左將軍恩旨,想必孫將軍已等候多時了。”他懶得寒暄,直接展開絹帛,將那份任命孫賁為豫州太守、令其率全部兵馬將佐物資即刻前往南陽聽令的旨意高聲宣讀完畢。
帳內(nèi)一時安靜。孫賁深吸一口氣,接過令旨,臉上瞬間堆起一個混合著“感激”、“自信”和“一切盡在掌握”的復雜笑容。
“左將軍厚恩!賁,感激涕零!”他聲音洪亮,先表忠心,隨即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輕松,甚至還帶著點“哥們兒我剛經(jīng)歷了個小場面”的調(diào)侃,“李功曹一路辛苦!本來呢,一切都好,大軍整肅,只待號令。不過嘛,昨夜營里出了點小小的插曲,給李功曹助助興,哈哈!”
李豐眉頭一皺:“插曲?”
“嗐!別提了!”孫賁一擺手,仿佛在趕蒼蠅,“就一小股不知死活的荊州潰兵,耗子似的溜進來,燒了幾頂沒人住的破帳篷,順手牽羊摸走了點糧草,還拐跑了幾千個沒膽子的慫包軟蛋!”
旁邊的孫輔立刻幫腔,語氣夸張:“就是!我兄長英明神武,當即率我等反擊,斬首無數(shù)!賊人望風而逃!”他揮了揮拳頭,仿佛親身經(jīng)歷了一場惡戰(zhàn)。
孫賁贊賞地看了弟弟一眼,繼續(xù)對李豐表演,他甚至站起身,踱了兩步,模仿著記憶中孫堅的姿態(tài):“損失?微乎其微!不過是九牛一毛!我孫伯陽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點小挫折,正好給新補進來的弟兄們練練手,見見血!李功曹回去盡管稟報左將軍,我孫賁麾下,依舊是兵強馬壯的五萬虎賁!程普、黃蓋、韓當那些老將軍…呃…”他卡了一下殼,才想起這些人已經(jīng)“護送靈柩”走了,但立刻圓了回來,“…他們留下的部將,也都是能征善戰(zhàn)之輩!待我稍作整頓,不日便開赴宛城,為左將軍前驅(qū),先平豫州,再滅劉表,以報此仇!”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建功立業(yè)、取代叔父成為新一代“江東猛虎”的場景,臉上洋溢著自信(甚至是自戀)的光芒。
李豐徹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唾沫橫飛、把一場慘重損失形容得如同“清理門戶般輕松”還自帶勵志效果的孫賁,又看了看旁邊那個與有榮焉、拼命點頭的孫輔。
【李豐內(nèi)心OS: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聽什么?糧草被搶、士卒潰散、甚至連大將都…聽起來好像不在了?這難道是什么值得慶賀的喜事嗎?為什么他能如此自信?這已經(jīng)不是蠢了…這簡直是某種…天賦異稟的樂觀?!我該怎么寫這份匯報?‘孫將軍雖遭重創(chuàng),但士氣高昂,自信爆棚,仿佛剛打了一場勝仗’?主公看了會不會把我直接拖出去砍了?】
他張著嘴,手里的令諭卷軸都快捏碎了,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孫將軍…果然…非常人也…”
帳內(nèi),孫賁兄弟依舊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強大”幻夢里。 帳外,寒冷的夜風中,似乎傳來命運嘲諷的嘆息。
而此刻,長江以南的密林深處,真正的潛龍,已收起眼淚和偽裝,正護衛(wèi)著它的根與魂,向著陌生的領(lǐng)地,悄然進發(fā)。